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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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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們是清晨到達米蘭的,他們在貨場把我們卸下,一輛救護車送我去美國醫院。 到了那裡,門房按了按鈴,然後敲敲門,打開門走了進去。一個戴眼鏡的老婦人隨他走出來。她的頭發散著,有一半垂下來,穿著護士服。 「我聽不懂,」她說。「我不懂意大利話。」 「我能說英語,」我說。「他們要把我安置在什麼地方。」 「沒有房間。」她摸摸頭髮,用近視眼望望我。 「看著基督的面子,給我安排一個房間。」腿因為彎著,越來越疼,我覺得已經痛入骨髓。門房走進門去,後面跟著頭髮灰白的老婦,他們一會兒就跑回來。「跟我來,」門房說。他們把我抬過一條長廊,進到一間拉著窗簾的房間。房間裡一股新家氣味,裡面有一張床,一個帶鏡子的大衣櫥。他們把我放在床上。」 「我不能鋪被單,」那婦人說。「被單都鎖起來了。」 我不對著她說話。「我衣袋裡有錢,」我對門房說。「在扣著的衣袋裡。」門房把錢拿出來。兩個抬擔架的站在床邊,手裡拿著帽子。「給他們每人五里拉,給你自已五里拉。我的證件在另外的口袋,你可以拿給護士。」 「這些證件,」我對護士說,「寫著我的傷勢和接受過的治療。」 那婦人把證件拿了起來,透過眼鏡看著。一共三張紙,對折著。「我不知道怎麼辦,」她說。「我讀不懂意大利文。沒有醫囑,我什麼也不能做。」她開始哭起來,把證件放進她圍裙的口袋裡。「你是美國人嗎?」她哭著問。 「是的,請你把那些證件放在床邊的桌上。」 「你可以走了,」我對門房說。「你也可以走了,」我對那護士說。「你叫什麼名字?」 「沃克太太。」 「你可以走了,沃克太太。我想睡覺。」 我醒來時四下環顧,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我的紮著肮髒繃帶的腿伸出床外。我注意不觸動雙腿。我口渴,便伸手按鈴。我聽見門開了,看到來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護士。 「早安,」我說。 「早安,」她說著走到床邊。「我們還沒找到醫生。他到科摩湖去了。沒人知道要來病人。你是什麼毛病呢?」 「我負傷了。我的腿、腳和頭部都有傷。」 「你叫什麼名字?」 「亨利。弗雷德裡克·亨利。」 「我給你洗一下。但是醫生回來之前,我們不能動你的傷口。」 「巴克萊小姐在這兒嗎?」 「沒有。這兒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你在哪兒負的傷?」 「在伊松索,普拉伐的北面。」 「那是什麼地方?」 「戈裡齊亞的北面。」 我看得出,這些地方對她都毫無意義。 「你很疼嗎?」 「不,現在不很疼。」 她把溫度計插進我嘴裡。 「我從來不發燒。我的腿裡還有好多舊鐵。」 「你是什麼意思啊?」 「我的腿裡有好多迫擊炮彈片、舊螺絲、彈簧等等東西。」 她搖搖頭笑了。 「如果你的腿裡有任何異物,都會發炎進而發燒。」 「好吧,」我說。「我們會看到取出什麼來。這裡誰負責?」 「范卡姆佩小姐。」 「有多少護士?」 「只有我們兩人。」 「不再增加了?」 「要來一些。」 「她們什麼時候到?」 「我不知道,你這病人問題真多。」 「我不是病人,」我說,「我是傷員。」 她們已經把床鋪好。我躺在乾淨光滑的被單上,身上蓋著另一條。沃克太太去拿了件睡衣來。她們幫我穿上,我覺得既乾淨又好看。 「你們待我真好,」我說。那個叫蓋琪的小姐略略地笑。「醫生什麼時候來?」我又問。 「他一回來就來,我們已經打過電話了。」 下午,醫院監督範卡姆佩小姐來看我。她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她生得勻稱小巧。性情多疑,對她的職位太有用了。她提了許多問題,似乎認為我投身義軍有些丟人。 「吃飯時我能喝酒嗎?」我問她。 「除非有醫囑。」 「他回來之前我不能喝嗎?」 「絕對不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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