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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鷹的消逝(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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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一個代表團等著巴德。他們一隻腳踩在地上,嚼著格蘭馬草的嫩枝,說話時拐彎抹角,因為他們不願傷害他的感情。巴德預先知道他們的意思,於是沒有為難他們。更大的冒險和更豐厚的紅利,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皮格關於搶火車的建議,激發了他們的想像,增添了他們對教唆犯的賄賂和斗膽的崇敬。他們這群叢林匪徒,竟如此地愚鈍,不諳世故,遵守習慣,以至於以前他們從沒想到過要伸展他們的習慣,突破偷盜牲畜和槍殺他們的熟人就算捲入冒險的慣例。巴德「真誠」地表示,黑鷹應該接受一次擔當領導的考驗,同意在此之後在匪幫中坐第二把交椅。 經過反反復複的查閱、研究火車時刻表,並深入討論了區域地形之後,實施雄心勃勃的事業的時間和地點被確定下來。到那時,墨西哥將鬧飼料饑荒,美國的某一部分將害牛荒,而國際貿易將十分活躍。連接著兩個共和國的鐵路運送著好多好多的錢。大家一致認為,預期的搶劫地點,最有可為的是埃斯皮納,那是國際大北鐵路上的一個小站,在拉羅多以北大約四十裡英以外。火車在那兒要停一分鐘;那周圍的原野荒涼,沒有人煙;車站也就是一幢代理人住的房子。黑鷹乘著夜色,率領著匪幫騎馬出發了。 當他們到達埃斯皮納附近時,從早到晚,他們駐馬躲在一個灌木叢中,這兒離車站不過幾英里。火車預定夜裡十點半到達埃斯皮納。他們可以搶劫火車,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帶著他們的贓物遠遠地越過墨西哥邊境。說句公道話,他對授予他的責任重大的榮譽,沒有顯露出任何畏縮。他謹慎地把他的人分派到各個崗位上,精確地向他們佈置任務。在鐵路兩側的荊棘叢中,每側都埋伏著四名暴徒。戈齊尼·羅傑斯去搶車站代理人。布朗科·查理埋伏在一側,黑鷹自己埋伏在另一側。他倆將先發制服火車司機和司爐工,迫使他們下車到車尾去。然後,特快旅客列車將被洗劫,接著就是逃跑。在黑鷹鳴槍發出信號之前,任何人都不許動。這個計劃完美無缺。 離火車到站還有十分鐘時,每個暴徒各就各位,全然藏進了長得幾乎與鐵軌一般高的濃密荊棘叢。夜黑漆漆的,陰沉沉的,海灣飄來的流雲灑著毛毛細雨。黑夜蜷伏在距鐵路不足五碼的一叢灌木後面,兩隻左輪槍拴在他的皮帶上。他偶爾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黑色的大瓶子,舉到嘴上。一顆星星出現在鐵路的一頭,不一會兒就變大變亮,變成了駛近火車的前燈。火車越駛越近,吼聲越來越猛;火車頭射出眩目的光芒,呼嘯著向埋伏的匪徒們逼近,就像復仇的怪獸來把他們送上受審的法庭。黑鷹緊緊地貼在地上。同他們的估計相反,火車頭沒在他和巴德·金之間的埋伏點停下,而是向前沖了足有四十碼之後才停住。這個匪首從地上爬起來,繞過灌木叢費力地窺探著。他們的人全都靜靜地伏著,等待著信號。與黑鷹恰恰相對的一樣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不是一趟定期的旅客列車,而是一趟客貨混合列車。在他前面是節棚車車廂,不知怎地,車廂的門留著一道縫。黑鷹走上前去,把門推開一些。一種氣味撲面而來——一種潮濕、酸臭、親切、黴臭、醉人、鍾愛的氣味,強烈地呼喚著對那些過去的歡乎日子和愉快旅行的回憶。黑鷹嗅著這有誘惑力的氣味,就像回家的流浪漢聞著環生在童年時的家鄉小屋周圍的玫瑰。鄉愁支配著他。他把手伸進去,細細的刨木花——又幹,又有彈性,又卷又軟,又迷人,蓋在地板上。外邊的毛毛細雨已經變成了寒颼颼的雨點。 車鈴叮叮叮地響起。匪首解開他的皮帶扣,把它連同左輪手槍一塊兒扔到地上,接著是他的馬刺和闊邊帽。黑鷹在換羽。火車輕輕一震,啟動了。前邊境恐怖大害爬進棚車車廂,拉上門,舒舒服服地伸直四肢躺在細刨花上,黑瓶子緊緊地貼著胸口。他的雙眼合上了,愚蠢、幸福的微笑掛在他那張可怕的臉上。契肯·拉格爾斯踏上了回家的旅程。膽大妄為的一幫匪徒們一動不動地爬著,等待著進攻的信號。火車秋毫未損,開出了埃斯皮納站。隨著車速加快,一叢叢黑森森的荊棘颼颼地從車廂兩側一劃而過,這位特快列車的信使點燃他的煙斗,從窗口望出去,頗動情地說:「一個頂呱呱的搶劫地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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