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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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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 「噢,並不是通過談話——是通過我的一種稱之為沉默行為的計劃來實行的。」 「我希望你取得成功。」 「如果你去看看你的兒子,和他友好相處,以此來幫助我的話,我會成功的。到那時你就有機會親眼去看看了。」 「好吧,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約布賴特太太悲傷地說,「我就對你實話實說了吧,紅土販子,我早就想去了。如果我們相互和解了,我會更愉快的。這場婚姻已無法改變,我的生命有可能因此而縮短,而我只希望自己能心境平靜地死去。他是我唯一的兒子;不過既然兒子都是這種料子,我也不為自己沒有別的兒子而感到遺憾。至於說到托馬茜,我從來都沒對她抱更大的期望;她也沒有令我有什麼失望。不過我早就原諒她了;現在我也原諒他了。我會去看他們的。」 就在紅土販子同約布賴特太太在花落村進行這場談話的同時,在愛爾德沃思為這同一個話題,也正進行著一場毫無生氣的談話。 一整天,克萊姆的樣子似乎是心事重重,根本無暇顧及身旁發生的一切,現在他說的話表明了他整天在想些什麼。正是發生了那陣神秘的敲門聲之後他提起了這個話頭。「我今天出去了一天,尤斯塔西雅,我認真想過了,必須採取某項行動,來彌補我親愛的母親和我之間產生的裂痕。這事攪得我好心煩。」 「你想怎麼做?」尤斯塔西雅心不在焉地問道,因為懷爾德夫先前那次想與她一見的行為實在讓她太激動了,她沒法讓自己從這種激動中擺脫出來。 「看來,你對我所說的,不管事兒大小,都沒什麼興趣,」克萊姆多少有點激動地說道。 「你誤解我了,」她回答道,他的責備使她來了點神。「我只是在想事兒。」 「想什麼?」 「部分是由那只被殘燭的火焰燒死的飛蛾而引起,」她慢慢地說道。「不過你知道,我向來對你說的話都是很感興趣的。」 「很好,親愛的。那樣的話,我想我必須去看看她。」他很動情地說下去,「那根本不是一件我太驕傲而不想去幹的事,只是有一種害怕,擔心我可能激怒她,這才使我這麼久沒去看她。但是我必須採取行動。對我來說,這是種錯誤,竟容忍這樣的事維持了這麼長時間。」 「你有什麼必要這麼責備自己呢?」 「她一天天見老,她的日子過得這麼孤獨,我又是她唯一的兒子。」 「她還有托馬茜嘛。」 「托馬茜並不是她的女兒;即使她是的話,這也不能成為我的理由哪。不過問題並不在這兒。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去看她,我想問你的只有一句,那就是你是否願意盡一切力量來幫助我——也就是說,忘記過去的一切;如果她表達出想和解的願望,你就去半路上接她,歡迎她到我們家來,或者接受她的歡迎上她那兒去,行不?」 一開始,尤斯塔西雅緊閉嘴唇,似乎除了他所提議的事之外,她什麼都願意做。但細細一想,她的嘴唇的線條變柔和了,儘管並沒有像它們應該顯出的那麼溫柔;她說道,「我一點不會阻攔你的;不過在發生了這麼一切以後,要我先走一步採取主動,那對我實在是要求太過了。」 「你從來沒有詳詳細細地告訴過我,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那時候我不可能告訴你,現在我也不能。有時候在五分鐘裡發生的刺心的事是一生也忘不了的;現在這事或許就是這種情況。」她停了一會兒,又補充說道,「如果你從沒回到自己的故鄉來,克萊姆,那對你來說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啊!……它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 「三個人的命運。」 「五個人的,」尤斯塔西雅想道;但是她沒把這話說出來。 【第五章 穿越荒原之行】 每年總有那麼些日子,在這種日子裡,許多溫馨舒適的小屋都會悶熱難當,這時,習習涼風便成了極好的享受;院子裡的泥地上會出現條條裂縫,聰穎的孩子會把這些裂縫叫做「來了地震」;貨車和馬車的車輪輻條全松了;蜇人的飛蟲在空中和地上飛舞,尋覓著每一點水滴。這年的八月三十一日,星期四,便是一個這樣的日子。 在約布賴特太太的院子裡,較柔弱的大葉植物到了上午十點就癱軟了,到了十一點,大黃便彎下了腰,到了中午,就連剛硬的甘藍菜也蔫了。 就在這一天上午大約十一點鐘光景,約布賴特太太出了門,穿過荒原朝她兒子的家走去,她是遵照她答應紅土販子的,盡自己的力與克萊姆、尤斯塔西雅和解。她希望趕在日頭最炎熱之前走完大部分的路程,但是出發後,她就發現這是辦不到的。烈日已經在整個荒原上打上了它的烙印,就連紫色的石南花經過幾天乾燥風兒的吹刮,在烈日的照曬下也顯出了一種棕褐色。每個山谷都充溢了一股窯子裡的火燒火燎的氣息,冬季裡的那些溝渠到了夏天卻成了人行的小徑,溝渠裡原本被水沖洗得乾乾淨淨的石英砂在陣陣旱風的作用下也經歷了一番燒烤。 在涼爽清新的天氣裡走到愛爾德沃思去,對約布賴特太太來說是件並不費勁的事,但是在眼下的這份酷熱中,對一個年過半百的女人來說,這段路程卻成了不堪承受的重負;走過了三英哩後,她真希望自己起先雇了費厄韋的車,至少她能坐車走過這麼一段路程。但是從眼下她走到的這個地方,再走到克萊姆家就跟重新回家一樣遠。因此她只得繼續向前走去,她四周的空氣不出聲地湧動著,懶洋洋地壓在大地上。她抬頭看看天空,看見在春天和夏初天穹的寶藍色彩已為一種金屬的紫色所替代。 有時,在她經過的地方,無數短命的昆蟲正在自成一體的世界裡狂飛亂舞,度過它們的時光,有些在空中,有些在熱烘烘的地上和草木叢中,有些在一個幾近乾涸的水塘的溫熱黏稠的水中。所有的淺水坑都只剩下了一片水汽蒸騰的泥淖,隱隱約約能看到其中有無數蛆形生物在歡樂地翻滾蠕動。作為一個好從哲理上思考問題的女人,她有時坐在傘下歇息,觀看著它們這般的歡樂,對自己這次拜訪,她懷有一種明確的希望,這便給她的內心帶來了一種寬慰,在這懷有重重希望的想念中,她聽任思緒落在自己看到的任何微不足道的事物上。 約布賴特太太以前從沒到過自己兒子的屋子,因此一點也不知道它的確切位置。她試探著從一條又一條上坡小徑走去,卻發現它們都將她引入歧路。從原路返回時,她看見遠處有一個在幹活的男子。她朝他走去,向他問路。 這個幹活的人為她指明了方向,還加了一句,「你看見了那個砍荊條的人麼,太太,就在小路的那邊?」 約布賴特太太放眼望去,最後說她看見了。 「對,如果你跟著他走,就不會迷路了。他跟你去的是同一個方向,太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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