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君特·格拉斯 > 狗年月 | 上頁 下頁


  「總還有東西吧。隨便什麼東西。你看到了。」

  「你扔的是我的刀子。」

  「是我的刀子。送了人就是送了人嘛。要是我有石頭子兒,我就不會扔刀子,我就會扔石頭子兒了。」

  「你說過,要是那時候找到石頭子兒,我就會扔給你一塊,這兒有的是。」

  「你說到和看到的東西,現在都沒有了。」

  「也許在耶穌升天節的時候,我會得到一把新刀子。」

  「我可不喜歡新刀子。」

  「要是我給你,你肯定會接受的。」

  「你敢打賭,說你不要嗎?」

  「你敢打賭,說我要嗎?」

  「你敢打賭?」

  「我敢打賭。」

  然後,他們擊掌打賭:匈牙利輕騎兵對凸透鏡。這時,阿姆澤爾把他那只滿是斑點的手往上伸,瓦爾特·馬特恩把他那只握過小折刀刀柄的手往下落,一擊掌,把阿姆澤爾拉上堤壩上部的邊緣。

  阿姆澤爾仍然語氣友好地說:「你的表情真像你奶奶。她也是老把還剩下的幾顆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只是她不扔東西,所以她就用勺來切東西。」

  阿姆澤爾在堤壩上比瓦爾特·馬特恩要矮一些。他說話時,他的拇指就指著那邊,從馬特恩的肩上望過去,在那裡,在堤壩後面,是沿街村莊尼克爾斯瓦爾德和馬特恩家的四翼風車。阿姆澤爾順著堤壩的斜坡,拉上來一大捆椽子、支豆蔓的杆子和擰乾的破爛衣服。他的手背不得不一再把鋼盔的前簷兒往上推。渡船停泊在尼克爾斯瓦爾德的浮碼頭邊。人們聽到這兩個車皮的滾動聲。森塔變高了,又變矮了,又變高了,幾乎變成黑糊糊的了。又有一條死了的小牛從旁邊漂過。維斯瓦河在奔流不息,河面十分寬闊。瓦爾特·馬特恩用套衫下面散成一縷縷的邊緣裹住他的右手。森塔四肢著地,站在阿姆澤爾和瓦爾特·馬特恩之間。它的舌頭從左邊伸出來,在不停地顫動。它把自己的目光對準瓦爾特·馬特恩,因為他把開齒咬得格格作響。這是他從祖母那兒學來的,他祖母已經在椅子上癱了九年,只有眼珠還能轉動。

  現在,他們要離開這裡。他們站在面對渡船浮碼頭的堤壩上部邊緣。高矮不一。母狗森塔黑糊糊的,前面半步遠的地方是阿姆澤爾,後面是瓦爾特·馬特恩。他拖著阿姆澤爾的廢舊物品。在這捆東西後面,青草被壓倒在地上,當這三個身影在堤壩上變小時,這些青草又慢慢直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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