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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俗物品(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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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些惡俗的物品,雖然逃脫了「人造物」的恥辱,卻屈服於豪華或自我挫敗的幻想的誘惑。試試這件經典的惡俗物品吧:鍍鉻雙杆「蝴蝶」式餐酒木塞起子,尤其受中產階級人士的喜愛。美國人沒能從法國侍者身上學到一點好東西。看看人家,鎮定而有效地將軟木塞拔出來,塞子絲毫未損,也不會劃破手指,完全沒必要用一件裝有一大堆活動零件的器械來自尋煩惱。因為,那麼多囉嗦的東西總有一天是會出差錯的。這種花哨的惡俗的美國瓶塞起子上的核心螺旋杆一年之內就會報廢,但這把起子可不能扔了,留著,永遠待命,只可惜每用便蹄子打滑,如過氣老馬,疲於奔命。(見「惡俗工程」) 如果你沒有去注意一下單是圍繞著「餐酒」(wine)這個詞就激發了消費者們對於惡俗多少無止境的欲望,以及製造商,供貨商。零售商多少要感激這些消費者的渴望,那你一定也太混沌了。餐酒作家弗蘭克·普拉厄爾(Frank Prial)曾提請大家注意那種價值400美元的餐酒冷藏櫃,木質鑲板,玻璃門,內設燈光,它將向每一個人顯示你是多麼懂得冷藏白葡萄酒啊!不過正如普拉厄爾所說,它會「讓你的飯廳看起來就像一家通宵便民店」。接下來還有一件典型的惡俗物品,盛餐酒瓶的籃子,仿佛在告訴那些天真的酒癡,躺在籃子裡的瓶子裝的是如此精貴的佳釀,如果讓瓶子豎直了站在那兒無疑是一種近乎褻瀆神靈的行為。普拉厄爾還提到一件惡俗的物品,「可以往沒喝完的餐酒瓶子裡泵氮氣,有利於保存酒質(如果不是為了子孫後代的話),至少一兩天之後你回頭再喝它的時候仍然是新鮮的。」關於這種做法,普拉厄爾說,「我真是搞不清楚。對我來說,似乎從來就沒有什麼剩下的餐酒。難道我這麼做錯了嗎?」敏銳的觀察者一定會注意到,這些與餐酒有關的惡俗物品是多麼頻繁地出現在各種各樣的廚房裡呀!在那裡,你會找到被稱做「水晶」的玻璃杯子,用有色玻璃製成,上面極其花哨地裝點著刻紋和圖案。在這樣的房間裡,我敢打賭你能找到一張棋盤,是專為那些實際上很少喝葡萄酒。也很少下棋的人們設計的。 要找到像裝樣子的奢華棋具這種如此精確地闡明了最嚴格意義上的惡俗涵義的物品,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仿佛內森尼爾·庫克和豪伍德·斯當頓在十九世紀中葉設計標準棋子時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似的,如今這些惡俗的棋具把棋子裝扮得就好像《愛莉絲漫遊奇境記》中的那些嬌小伶俐的人物,或者說像英國殖民印度時代的男男女女,或者像「皇帝的新裝」這類民間故事中的人物,或者像參加南北戰爭的士兵的小複製品——太逗了,這裡,卒子分別代表南軍和北軍的軍隊,馬就是騎兵,兩個「王」就是格蘭特將軍和李將軍,他們的「王后」分別由南方的「美女」和北方的「淑女」代表。玩這些棋子的時候,也許是真的,誠如廣告所言,「下棋就變成南北兩軍之戰」。當然,這已經不是在下棋了。不過實在不要緊,對於熱衷於這類擺設的人來說,下不下棋根本無關緊要;惡俗,以及對成為一個聰明的思想者之名聲的暗自渴求,幾乎能夠很容易地被這種棋具滿足,而實際上在他們手裡把玩的東西,只是一些圓滑的碎石頭或削尖了的碎木塊。 情況已經十分明瞭,在大多數情況下,本來樸實無華的東西,一經某人想要「改進」一下,或者想為它增添一些「新穎」,就肯定要演變成拙劣和惡俗,有時還會極端地惡俗。見過那些系在肚子正前方的「腰包」嗎?任何人戴上它都像沿街叫賣的小販,或肚子上懸著沉甸甸贅物的怪物,讓胖人看上去更胖。或者一個引人注目的化纖男式領結,模仿所謂「晨鐘」、「東方藍尾」、「君主」等標準蝴蝶結的式樣和顏色。如果你還是不能打定主意,花36美金買三個一套怎樣? 你肯定見過那種從浴室牆上凸起的盛浴皂的小架子。本來那東西沒什麼不好,可是在賓州的西黑索頓鎮的一家汽車旅館裡,惡俗出現了:有人想出了「聰明」點子,把原來那種普通的浴皂盒換成了伸出牆壁足足有6英寸的「蚌殼」,在狹小的浴室裡,不僅容易讓人碰撞上,不小心還會擦破了皮膚。這些突出的「蚌殼」充分顯示了惡俗和「可愛」(cute)之間的親緣關係。所謂「可愛」,往往就是輕率地把某件東西做得和它本來的尺寸相比要麼過大(如浴皂蚌殼)、要麼過小(如12英寸的大衛像)。 米老鼠剛開始時只有老鼠的尺寸,可是後來它逐漸長大,一直到了和人一樣大,甚至比人更大,使它比原先「可愛」多了。說起米老鼠,如果你是個該物的收藏家,你可以得到一個4英寸高、「限量發行版」的「水晶雪球」,球中央是一隻米老鼠——按照它在《夢幻曲》中的「角色」被裝扮成一個男巫,四周環繞著液體,只要晃動水晶球,液體中就會出現許多小金星圍繞著米老鼠旋轉。「一件過往時代中精彩絕倫、魅力無比的藝術品……一件真正值得擁有和珍藏的傳家寶。」這一高度評價,可以在每一個水晶球的「產品序列編號證書」上讀到。如此極端惡俗的矯揉造作,表明我們已經來到「巧取豪奪城」(suckerville)的終點站,這裡擠滿了那些自以為可以被人收藏並傳給子孫後代的有價值的「收藏品」,因此我認為有必要在這裡再增加一欄: 可收集品附錄(Collectibles) 設計和大量經營為「收藏家」所收集的「收藏品」這一活動是如此的現代,以至「Collectibes」一詞遲至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才出現在辭典中。《韋伯斯特第九版新大學生字典》(Webster's Ninth New Collegiate Dictionary,1989)慎重地、彬彬有禮地將此單詞定義為「那種由愛好者收集的物品,尤其……有別於如藝術品、郵票、錢幣及古董之類傳統收藏品。」一個更精確但可能也更粗魯的定義應該是: 「由玩世不恭者大量經銷並主要賣給那些想像自己正在貯藏那種日後會因增值而提高價值的可以傳給對他們感恩戴德的子孫後代的傳家寶的『獨一無二』的藝術品的容易上當受騙的笨蛋們的物品。」 這些可收藏的機械加工品之所以成了具有惡俗品質的所謂有價值的藝術品。人造產品,歸因於販賣者和廣告商的虛假欺騙。有關這些醜陋的。一文不值的東西的廣告,塞滿了以缺乏安全感的中產階級人士(見「惡俗廣告」)為靶子的通俗雜誌,而且這些廣告尤擅運用惡俗的語言,都是些極度仿古和偽藝術的詞匯,如heirloom(祖傳遺物)和Collection(收藏),比如:「建立你自己的傳世寶藏收藏吧」。一些倍受勢利俗人及偽孤做派人士青睞的詞語有:第一版,限量發行版,獨一無二,首期,藝術品,傑作,正宗,以及一些(可能)用在真正的藝術品身上才合適的偽尊貴俗氣的形容詞:手工的,精細的,傳奇的,高貴的,還有,最重要的——有價值的。價值的確是特殊的,因為它隱而不露,所以它當然會在「日後」增加,尤其當這些物品被「後代們」視若珍寶的時候。那麼究竟有哪些此類珍貴的東西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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