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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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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從表面上看,卡羅琳女士並不關心她的作品的演唱。尼科爾又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自己倒被打動了,不是為哪個人或哪種個性,而是為某種態度所具有的力量。尼科爾想,她恐怕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當眾人離開餐廳時,她的這種想法得到了證實。迪克仍舊坐著,表情有些古怪。接著,他突然開口,語氣十分生硬。 「我不喜歡用這些嘰嘰喳喳的英國式的竊竊私語來含沙射影。」 快要離開房間的卡羅琳女士轉身朝迪克走過去,她用一種低沉然而清脆的嗓音說話,有意讓大家都聽見。 『在我看來,你就喜歡這樣——低毀我的同胞,詆毀我的朋友,瑪麗·明蓋蒂。我只想說,有人看見你在洛桑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鬼混。這是嘰嘰喳喳竊竊私語嗎?還是這吵你耳朵了?」 「這還是不夠響,」迪克愣了一會才說,「這麼說,我實際上是個臭名昭著的——」 戈爾丁開口打斷了迪克的話: 「什麼呀!什麼呀!」他擺擺手讓客人出門,他強壯的身軀本身就是一種威懾。走到門口,尼科爾看見迪克仍坐在餐桌旁。她對那個女人出言不遜感到氣憤,對迪克要來這兒,還喝得醉醺醺的,挖苦人時鋒芒畢露,結果自討沒趣同樣很氣憤,尤為惱火的是,因為她知道,他們一到這兒,她就吸引湯米·巴爾邦了,這首先就激怒了那個女人。 過了一會,她見迪克站在舷梯口,同戈爾丁說話,顯然已完全鎮定下來。以後半小時,她在甲板上見不到他的身影,便停下用細繩和咖啡豆來玩的一種複雜的馬來遊戲。然後她對湯米說: 「我去找一下迪克。」 晚餐後,遊艇一直向西航行。迷人的夜色在船舷兩旁流淌,柴油發動機發出輕微的聲響。當她來到船頭,春風撲面而來,吹動起她的頭髮。她看見迪克站在旗杆那一頭,不禁有些憂心如焚。他認出了她,便淡淡地說了一句: 「夜色真美。」 「我真擔心。」 「哦,你擔心了?」 「哦,別這樣說話。要是我能為你做一點什麼,我會感到非常快樂的,迪克。」 他轉過身去,仰望非洲大陸上的那片星空。 「我相信這是真話,尼科爾。我有時還相信,你能做的事越少,你感到的快樂就越多。」 「別這麼說——別談這些了。」 浪花飛濺,星光燦爛。星光下,他的臉顯得蒼白,但沒有她預料之中的惱怒之色,甚至倒有些冷漠。他的眼光慢慢地落在她身上,如同落在一枚要起動的棋子上。他輕輕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緊些。 「你毀了我,是嗎?」他溫和地問道,「那麼,我們倆都被毀了。所以——」 她一陣恐懼,周身發冷,便讓另一隻手也讓他握著。好吧,她就跟他一起走。她再次深深地感受到了夜色的美麗。此時此刻,這是全身心的投入,是忘我的契合——好吧,那—— ——然而這時她的手被意外地鬆開了,迪克轉過身去,發出一陣歎息:「噓!噓!」 尼科爾潸然淚下——這時她聽見有人走過來,這是湯米。 「你找到他了!尼科爾以為你要跳海呢,迪克,」他說,「因為那個英國小蕩婦辱駡了你。」 「跳海倒是一個不錯的結局。」迪克淡淡地說。 「誰說不是呢?」尼科爾跟著說,「讓我們借個救生圈,跳下去。我想我們應該有驚人之舉。我覺得我們都活得太拘謹了。」 湯米詫異地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極力要弄明白夜幕下的這番情形。「我們去問西布利一比爾斯太太怎麼辦——她應該知道最時新的東西。我們還應該記住她的歌曲《有個女士來自地獄》。我要把它譯出來,靠它在娛樂場走紅賺錢呢。」 「你有錢嗎,湯米?」他們在甲板上散步時迪克問他。 「眼下還沒有。我討厭從事證券經紀,就離開了,但我有些好股票在我的朋友手裡,他代我操作。行情還不錯。」 「迪克富起來了。」尼科爾說。她搭話時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在後甲板,戈爾了用他那巨大的手掌催促三對舞伴行動起來。尼科爾和湯米也加入了跳舞的行列。湯米議論說:「迪克看來愛上酒了。」 「他只喝一點兒。」她辯解地說。 「有的人能喝酒,有的人不能喝。迪克顯然不便喝酒。你應該勸他別喝酒。」 「我!」她驚奇地叫了起來,「我勸迪克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然而,迪克一直默默不語,當他們抵達戛納碼頭時,他仍迷迷糊糊,睡眼朦朧的。戈爾丁幫他下了「馬根」號汽艇,而卡羅琳女士惹人注目地挪了下位置。在碼頭上,迪克過於拘禮地鞠躬道別,他看來還想來兩句妙語祝她一帆風順,但楊米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他們便朝停著的汽車走去。 「我來開車送你們回家。」湯米提議。 「不麻煩了——我們可以要一輛出租車。」 「要是你們能留我過夜,我很樂意。」 在汽車後座上,迪克一直靜靜地躺著。汽車駛過戈爾夫瑞昂,又經過了瑞昂萊藩的一年四季開放的遊樂場,入夜,那兒歌聲悠揚,操各種語言的遊客流連忘返。汽車一個拐彎,駛上去塔姆斯的山坡,這時,車身的傾斜使他一下子坐起來,發了一通議論。 「一位風度翩翩的代表——」他嗑嗑巴巴地說,「——他代表一家公司——給我帶來一些英國的糊塗腦瓜。」說完他又倒頭安然人睡,時不時地吐些氣息進入柔和溫馨的夜色之中。 06 次日早晨,迪克一早就來到尼科爾的房間。「我聽到你起床了才進來。我對昨晚的事感到非常遺憾——不過,我們別說這事了,好嗎?」 「好吧。」她冷冷地回答,把臉沖著鏡子。 「湯米送我們回家的吧?還是我夢中見到的?」 「你知道他開車送我們口家的。」 「好像是這樣,」他承認,「剛才我聽見他在咳嗽。我想我該去看看他。」 他離開她時,她倒有幾分高興,這在她還幾乎是第一次——他那種一貫正確的可怕稟賦看來最終要丟棄他了。 湯米賴著不起床,等著別人給他送去加奶咖啡。 「好些了嗎?」迪克問。 當湯米抱怨喉嚨疼痛時,他便擺出一個醫生的姿態。 「最好服一些含漱藥什麼的。」 「你有嗎?」 「說來也怪,我偏沒有——尼科爾也許有。」 「別打攪她了。」 「她起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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