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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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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雷爾中士也一直在他的旁邊默不作聲地流著淚。 我們的心也跟著他們一起碎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這份難以安慰的痛苦,只希望愛德華·莫羅先生能在這裡流完他的最後一滴眼淚! 啊!如果當年他也在開進坎普爾的第一批皇家軍隊之中,匆匆趕在那場殘暴的屠殺之後才來到這口井邊,他或許早就痛苦而死了! 讓我們來聽聽一名英國軍官的陳述,——盧斯萊先生把它錄入了自己的作品中: 「我們一進入坎普爾城,就立刻開始四處尋找那些可憐的婦女和孩子們,我們知道她們在兇殘的那納手裡,但很快我們便得知了屠殺的消息。在這些無辜被殺害的同胞所飽嘗的磨難面前,我們痛苦地發誓一定要償還血債,同時,我們還想到了一些奇怪而野蠻的念頭。心中燃燒著對那納的仇恨,我們發瘋般地奔向烈士們殉難的地方。在她們生前被關押過的那個小房間裡,地面上血跡斑斑,各種殘片沒過了我們的腳背。柔軟光滑的長辮子,被撕碎的裙子,孩子的鞋以及玩具堆滿了被血浸透的地面。牆面上同樣地沾滿了凝固的血跡,仿佛讓我們看到了她們死前曾作的痛苦掙扎。我從地上撿起一本經書,其中的第一頁上作了一些揪人肺腑的記錄: 「六月二十七日,從船上離開……七月七日成了那納的囚犯……不幸的一天。』但這還遠不是等待我們的唯一一幕悲慘場面。比這更觸目驚心的是那口堆滿了這些柔弱無助的受害者們殘骸的又深又窄的井!……」 幸好愛德華·莫羅先生沒有隨哈弗洛克將軍的部隊攻入坎普爾,在第一時間趕到井邊!他只在兇殘屠殺的兩天之後才趕來!而現在,在這個惡夢般的地方,他只能看到人們為死在那納·薩伊布手裡的這兩百名沒有留下姓名的無辜受害者修築的陵墓! 這一次,邦克斯在中士的幫助下,強行拽走了莫羅上校。 愛德華·莫羅先生永遠都忘不掉哈弗洛克將軍的一名士兵用自己的刺刀刻在井邊的一句話: 「記住坎普爾!」 第十一章 季風變了方向 十一點對,我們一行五人回到了宿營地,心裡都想著儘快離開坎普爾,但由於必須給鋼鐵巨獸補足燃料的水,所以最早也得第二天早上才能出發。 於是還剩下半天的時間。我想最好是去勒克瑙遊覽一番。但邦克斯卻不同意去那個城市,擔心莫羅上校又會回到當年一個重要的戰場。他說得有道理!那裡又有讓他心碎的回憶。 中午時分,我離開蒸汽屋,坐上了從坎普爾到勒克瑙的火車。這段路大約有二十余古裡,兩小時後我來到了烏德王國的這座大首都。對於它,我只是想走馬觀花,——留下一個大致的印象即可。 我感覺在勒克瑙的這些建於十二世紀的穆斯林皇帝統治時代的建築確實如我以前所聽說的那樣。 一名叫馬爾坦的法國裡昂人,曾是拉利·托朗達爾部隊裡的一位普通士兵,後來在一七三○年成為國王的寵臣。他是烏德王國首都那些建築奇跡的設計師和總指揮。我們甚至可以把他看成一名建築師。領主的官邸,即凱塞·巴格宮就是這位下士想像中的各種建築風格的大融合。它雖是徒有其表,裡面毫無可取之處,但外表確實壯觀,集印度式、中國式和摩爾式……甚至歐洲式於一身。除此之外,另一座較小的宮殿,即法裡德·巴克宮也出自馬爾坦之手。至於由十二世紀的第一位印度建築師卡伊菲阿圖拉設計建造,坐落在城堡內部的伊芒巴拉宮,它才是真正的漂亮建築,而且那一千座聳立在護牆上的小鐘樓委實平添了不少氣派。 在離開勒克瑙之前,我打算一定要去那座君士坦丁宮看一看。它是為紀念一名法國下士而修建的,名叫馬爾吉涅爾宮。我還要去看看它旁邊的瑟肯代巴格花園,那些在棄城而逃之前闖入這位普通法國士兵陵墓的印度暴動兵正是在那座花園裡被英國軍隊殺得片甲不留。 但馬爾坦卻不是唯一給勒克瑙帶來榮耀的法國人。一名叫迪普拉的非洲輕裝兵下等軍官就以他的驍勇善戰在大暴動時期聞名一時,連印度暴動兵也提出讓他去當他們的首領,但面對他們許下的榮華富貴以及種種威脅,這位正直的軍人一概拒絕了。他始終對英國人忠心不渝,但就是這樣一位勇敢的戰士最後仍然落到了沒能使背叛英國的印度暴動兵手裡,他慘遭殺害,「你這條不忠實的狗,雖然你一百個不願意,但你還是落在了我們手裡。」那些印度兵曾這樣說道。但他們擁有的只不過是他的屍體。 後來,英國軍隊為這兩名英勇的法國士兵狠狠地報復了印度暴動分子。凡是闖入並破壞過馬爾坦和迪普拉的墳墓的印度兵全被他們毫不留情地殺掉了。 總之,當我飽覽了環繞在這座擁有五十萬人口的大城市四周那些像一條由鮮花和綠葉編成的彩帶似的美麗花園後,我又騎在大象背上游遍了它所有的寬闊街道以及那條妙不堪言的阿茲拉高那林蔭道,最後,我踏上了火車,當晚便回到了坎普爾。 第二天,即五月三十一日清晨,我們已經上路了。 「安拉阿巴德、坎普爾、勒克瑙這些城市終於結束啦,」奧德上尉高聲喊道,「在這些地方,我感到像枚空子彈一樣鬱鬱寡歡!」 「對,結束啦,奧德,」邦克斯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將徑直北行,抵達喜馬拉雅山麓。」 「太好啦!」上尉接著又說,「在印度,最值得一去的地方不是這些人口密集、城市林立的省份,而是那些大象、獅子、老虎、豹子、獵豹、熊、水牛和蛇自由生活的地方!莫克雷,您也會有此同感的,而且絕不可能再對恒河河谷裡的奇跡有任何掛念!」 「有您作伴,我沒什麼好掛念的,親愛的上尉,」我答道。 「但是在印度西北部仍有一些頗為有趣的城市,如德裡、阿格拉、拉合爾……,」邦克斯說道。 「嘿!邦克斯,」奧德不滿地叫道,「您居然談到這些可憐的小城鎮!」 「可憐的小城鎮!」邦克斯反駁道,「它們可不是,奧德,而是些非常漂亮的大城市!」 「我親愛的朋友,您就放心吧!」邦克斯轉過身來對我補充了一句,「我們將讓你盡情遊覽那些地方,同時又不干擾上尉到郊外去打獵的計劃。」 「我們不會誤了好時機的,邦克斯,」奧德答道,「計劃就從今天開始!」 接著,他的聲音變粗: 「福克斯?」他喊了一聲。 勤務兵趕緊跑過來。 「到!我的上尉。」他回答。 「福克斯,把步槍、卡賓槍和手槍都準備好!」 「已經準備好了。」 「那去看看火藥。」 「已經檢查過了。」 「準備子彈。」 「準備好了。」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嗎?」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如有可能的話,把一切都準備得更好一點!」 「我一定照辦。」 「第三十八隻老虎很快就會列入你的光榮名單裡了,福克斯!」 「第三十八隻!」勤務兵大聲說道,眼睛裡迅速地閃過一道亮光,「我要為它準備一枚威力無窮的小開花彈,讓它一聲不吭地咽氣!」 「去吧,福克斯,去吧!」 福克斯行了軍禮,轉身出去,一頭鑽進彈藥庫裡。 我們的第二期旅行路線就這樣決定了下來,——除非是遇到什麼不測,否則我們不會隨意加以變動。 我們的路線是沿著恒河河道通往西北方向行駛大約七十五公里;鱗後轉而向正北方向,在恒河的一條小支流與另一條大支流,即古特米河之間行駛。這樣,我們就避免渡過在左右兩邊流淌的河流,穿過烏德王國西部和羅伊爾坎德之後,我們將在比斯萬斜插入尼泊爾山區。 這條路線是邦克斯在考慮旅行的方方面面之後精心確定下來的。如果說在印度半島北部,煤炭不易找到的話,木柴卻永遠也不犯愁。至於我們的鋼鐵巨獸,它可以沿著這些被妥善護養的道路自由自在地行駛,穿行於印度半島上最美麗的森林。 我行距比斯萬大約還有八十公里。按照計劃,列車將慢慢地行駛,——用六天的時間走完這段路。這樣我們不僅可以在景色宜人的地方停下來細細欣賞,而且遠征來打獵的獵人也有時間來完成他們的壯舉。奧德上尉、勤務兵福克斯以及自願加入打獵隊伍的古米可以在野外隨意地閒逛,鋼鐵巨獸自會算計著行走的速度。雖然我是一個沒什麼經驗的獵人,但這並不妨礙我和他們一起出去搜捕獵物。 自從我們的旅行進入一個嶄新的階段之後,莫羅上校似乎就不再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了。離開恒河河谷的城市叢林,重新回到森林和平原的懷抱之中,我覺得他比以前隨和了一些。在這種環境下,他似乎又重新找回了在加爾各答的那份寧靜。但是,他能夠忘記自己乘坐的流動屋正朝向對自己有種不可抗拒的魔力的印度北部行駛這一事實嗎?不管怎樣,他在三餐飯間及午休時的談話顯得比以前活躍了許多,而且經常一直持續到熱季中我們仍然能夠盡情享受的美妙夜晚。至於馬克·雷爾,自從去了一趟坎普爾的那口井邊,就顯得比以前陰沉了許多。難道是畢比·加爾又重新點燃了他的報仇雪恨之心嗎? 「那納·薩伊布,」一天,他對我說道,「他沒死,先生,沒死!他們不可能已經幫我們把他殺死了!」 第一天平安無事地過去了,幾乎沒什麼值得一提的。奧德上尉和福克斯兩人都一無所獲。這實在是讓人遺憾,而且非常奇怪,我們懷疑是因為鋼鐵巨獸的出現把平原上的褐毛獸嚇跑了。況且我們經過的這幾處叢林確實是老虎和其它幾種猛獸經常出沒的地方。但居然一隻也沒碰上。兩個獵人仍一直與車隊保持著一到兩英里的距離,孜孜不倦地搜捕獵物。而且按照帕拉紮爾德先生的要求,他們還不得不帶著布萊克和範恩,以便打一些野味來裝點飯桌。當勤務兵跟我們這位黑人廚師長談起老虎、獵豹或其他一些不能食用的動物時,他總是蠻不講理,聳聳肩膀,不高興地說: 「這些東西能吃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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