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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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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尼古拉仰面躺著,雙手疊放在胸前被放在了墓中。米歇爾·斯托戈夫跪著最後一次為這不幸的亡靈祈禱。一個多麼溫和、善良的人,卻為了對朋友的忠誠而付出了生命! 「現在,」米歇爾·斯托戈夫一邊填土一邊說,「草原上的狼再也不能來吞吃他啦!」 他的手臂毫無畏懼地指著韃靼軍團: 「我們走吧,娜佳!」 他不能再沿著被韃靼人佔領的大路前進,只能從草原上抄斜路前往伊爾庫茨克。這樣也就不必為過了卡河發愁了。 娜佳完全走不動了,但她還是他的嚮導。米歇爾·斯托戈夫把她抱在懷裡,向西南方向走去。 在剩下的二百多俄裡路程中,他怎麼才能不被累倒?他怎樣才能沿途弄到食物?又需要怎樣超人的精力他才能翻越薩彥山的第一道山嶺?無論是娜佳還是他自己都無法回答這些問題! 然而,十二天以後,十月二日的傍晚六點,一片遼闊的水面展現在米歇爾·斯托戈夫的腳下。 貝加爾湖。 第十章 貝加爾湖和安加拉河 貝加爾湖海拔一千七百尺,南北大約長九百俄裡,東西寬一百里,湖水的深度則沒有人知道。根據布爾布隆夫人的記載,當地的水手們都傳說貝加爾湖願意被人稱為「大海夫人」,誰要叫它「湖先生」,它准會雷霆大發。不過,據說還從來沒有俄羅斯人淹死在湖裡。 這個有三百多條河流注入的巨大淡水湖泊四周環繞著火山群,而湖水只通過安加拉河外泄。這條河流經伊爾庫茨克以後在葉尼塞斯克上游不遠處匯入葉尼塞河。湖畔的群山屬廣袤的阿爾泰山系的支脈。 這個季節,人們已經開始感到寒意,尤其在這個氣候特殊的地區,秋天緊接著就是早早降臨的嚴冬。十月初,每天下午五點太陽就落山了,在漫長的黑夜裡氣溫往往降到零度以下。湖畔的山嶺已經被第一場雪染白,而降雪的天氣會一直持續到來年的夏季。到了冬天,這片內陸之海會覆蓋上厚達數尺的冰層,郵差和商旅的雪橇在上面來來往往。 不知是因為有人叫「湖先生」而失去了貝加爾湖的恩惠,還是因為純粹氣候的緣故,這裡常常風暴肆虐。湖中那像地中海水一樣的短浪,常常令船夫舟子,甚至汽船上的水手感到心驚膽戰。 米歇爾·斯托戈夫帶著娜佳來到的是貝加爾湖的西南角。娜佳變得形銷骨立,只有眼睛裡還閃爍著生命的光彩。在這個蠻荒之地,他們除了在饑餒勞累中死去,還能指望什麼呢?沙皇信使這漫漫六千俄裡的跋涉,現在只剩下一百四十裡的路程:從他們現在的位置到安加拉河口只有六十裡,從河口到伊爾庫茨克是八十裡。這段路一個健壯的男人即使步行也可以在三天內走完。 但米歇爾·斯托戈夫還是不是這樣的男人呢? 上帝無疑並不想讓他再經受痛苦,一直在折磨著他的命運也放過了這個不幸的人。在貝加爾湖的這一角,在這片他以為沒有生命的蹤跡,事實上也是長年荒寂的草原上,出現了人的身影。 五十多個人正聚集在貝加爾湖的西南角上。 當米歇爾·斯托戈夫帶著她走出山口時,娜佳首先發現了這群人。 姑娘開始害怕這是一群被派來攻佔湖畔地區的韃靼兵,要真是這樣,他們想轉頭逃跑也已經來不及了。 但娜佳很快放下心來。 「是俄羅斯人!」她喊道。 在她用盡力氣喊完之後,她的眼睛無力地閉上,頭一側倒在了米歇爾·斯托戈夫的胸前。 但是有幾個俄羅斯人發現了他們,朝他們跑來,把瞎眼的米歇爾·斯托戈夫和娜佳帶到一片沙灘上,那裡停著一隻木筏,這群俄羅斯人正準備開航。 這些人都是一些境遇各異的逃亡者,共同的利益使他們聚集到了一起。他們被韃靼騎兵追趕,企圖逃往伊爾庫茨克避難。但是,自從安加拉河兩岸被人韃靼佔領之後,他們已經無法沿陸路前往伊爾庫茨克,只能希望乘木筏沿水路漂流。 這群人的計劃使米歇爾·斯托戈夫怦然心動,這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但他吃夠了苦頭,此時更加不敢透露身份。 逃亡者們的打算十分簡單。湖岸有一股水流流向安加拉河口,他們想借助這股水流首先抵達貝加爾湖的外泄口。從那裡到伊爾庫茨克,河水流速是每小時十到十二俄裡,大約一天半的工夫就能到達。 由於沒有船,他們只能造一隻木筏來代替。準確點說這是一個木排,形狀和漂流在西伯利亞的湖泊上的木排一模一樣。他們砍下湖畔的松樹,用柳枝捆紮在一起,人們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 米歇爾·斯托戈夫和娜佳坐在筏子上,姑娘漸漸蘇醒過來。人們給了他倆一些食物。然後,娜佳躺在樹葉鋪就的「床」上,又沉沉睡去。 米歇爾·斯托戈夫被問起他們的遭遇,但他沒有講任何發生在托木斯克的事情,只說自己住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還來不及避往伊爾庫茨克韃靼人就到了丁卡河的左岸。他又說,敵人的主力部隊很可能已經在西伯利亞首府城下安營紮寨了。 時間已經非常緊迫。寒意日甚一日,氣溫在夜間早已降到零以度下,湖面上已經出現了浮冰。木筏雖然還可以在湖中航行,但一旦冰塊堵住了丁卡河的航道,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因此,他們必須立即出發。 傍晚八點,他們解纜起航,在水流的推動下沿湖岸航行,幾個壯漢手持粗大的撐杆,穩健地操縱著方向。 指引木筏前進的是一位年老的貝加爾湖水手,大約六十五歲左右,皮膚被湖上的勁風吹成褐色,頜下濃密的白須直垂到胸前。他頭戴獸皮軟帽,神情嚴肅莊重,從頭到腳罩上一件寬大的外套,系著腰帶。這位沉默寡言的老水手坐在木筏尾部,只作著手勢,一個鐘頭說不上一句話。當然,他需要做的也只是讓筏子順水漂流,不要偏離方向。 木筏上除了這些俄羅斯人外,還有兩三個在往聖地朝拜的途中遭遇到敵人的信徒,以及幾個修士和東正教的神甫。那幾個信徒隨身攜帶著趕路用的手杖,腰間掛著水壺,念經時聲調裡透出一股怨氣。他們之中有一人來自烏克蘭、一人來自黃海,還有一個是芬蘭人。這位芬蘭人已經上了年紀,腰帶上懸鎖著一小段樹幹,好像他被鎖在教堂的柱子上一樣。在漫長艱辛的朝拜途中他一無所獲,甚至連開鎖的鑰匙也沒有,看來只有回家後才能取下那段木頭了。 修士們來自帝國北部的阿爾漢格爾斯克,他們是三個月前離開這座在一些旅行家眼中頗具東方色彩的城市的。他們沿途經過了Carelie( Carelie:中文譯名不詳.見原文419頁。 )海岸附近的聖島(注:les ifes saintes)。索羅衛斯克和特羅伊薩的修道院和基輔的聖安東尼和聖·特沃多伊修道院,以及莫斯科的西蒙奧諾夫修道院。喀山修道院和那裡的老信徒教堂他們自然也沒有忘記。此時他們正身穿長袍、斗篷或是嗶嘰做的外套前往伊爾庫茨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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