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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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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午四點鐘,埃米爾才來到現場。伴隨著他的駕臨,軍樂、鑼鼓大作,大炮和火槍齊鳴。 費奧法跨上他最愛的馬,馬頭上戴著鑲了鑽石的枝狀冠。埃米爾仍然身著戎裝。他身邊是浩罕和昆杜斯的可汗,各汗國的顯貴,以及總指揮部的眾多官員。 這時,臺階上出現了可汗的正妻,布哈拉蘇丹國的,我們姑且稱之為王后吧。不過,叫她王后也好,叫她奴隸也好,這個波斯血統的女人的確是美貌絕倫。她沒戴面紗,這是不符合伊斯蘭風俗的,或許是出於埃米爾一時的心血來潮吧。她的頭髮編成了四根辮子,垂拂在白得耀眼的、從織有金絲的絲披肩中露出的肩膀上。披肩與腦後的小帽相連,帽上鑲嵌著無價的寶石。她身穿藍絲裙,其上有深藍條紋,裙下是紗羅做成的「茲-嘉美」。上身是同樣料子的「碧朗」,優雅的低領裝。她腳穿波斯拖鞋,渾身上下全是珠寶,銀絲穿起的波斯金幣,綠松石念珠串,從著名的阿爾布礦上采出的「費魯才」,光玉髓、瑪瑙、翡翠、蛋白石和藍寶石的項鍊,使她的上衣和裙子的料子簡直像是寶石做成的,數以千計的鑽石在她的頸間、臂上、手指、腰際、腳上閃閃爍爍,價值遠不只幾百萬盧布,它們發出的光焰是那麼強烈,仿佛每顆鑽石的中心都由於陽光的照耀而產生了電弧。 埃米爾、汗國國王們和隨從官員都下了馬,一起走入第一座檯子中央搭起的宏偉的帳篷。帳篷外,像往常一樣,聖桌上擺著一本《古蘭經》。 埃米爾的副官沒讓眾人久等,五點還不到,一陣軍樂聲就宣佈了他的到來。 伊萬·奧加萊夫——現在已被稱為「巴拉甫雷」——這回穿的是韃靼軍官制服,騎馬來到埃米爾帳前,從查貝迪羅營隨地而來的一隊士兵分列兩旁,中間的地方是用來搞慶祝活動的,叛國者的臉上掛著一道傷痕。 伊萬·奧加萊夫把他的幾個主要部下引見給埃米爾。費奧法-可汗依然是那副冷淡的表情,這種表情正是他的威嚴所在,以讓對方滿意的方式接待了他們。 至少,哈裡·布朗特和阿爾西德·若利韋是這麼描述的。兩人現在為了搜新聞已結成了不可分離的盟友。他們離開查貝迪羅後很快就來到了托木斯克。他們制定的下一步行動計劃是偷偷離開韃靼人,加入到一支俄軍中,如果可能的話隨這支俄軍去伊爾庫茨克。他們耳聞目睹的入侵、放火、搶劫、殺人的種種罪行使他們對韃靼人已深惡痛絕,想儘快到西伯利亞俄軍的行列中去。 可是,阿爾西德·若利韋告訴同伴,他不能不把韃靼軍隊的勝利入城寫上幾筆就離開托木斯克——哪怕僅僅是為了滿足一下他表妹的好奇心——哈裡·布朗特便決定再待上幾個鐘頭;不過傍晚就說什麼也得出發了。他們挑了兩匹好馬,希望能趕在埃米爾偵察兵前面。 於是,阿爾西德·若利韋和哈裡·布朗特就混入人群中,仔細地觀看這場慶典,不放過任何細節。這個題材足以讓他們在專欄文章裡寫上它一百行。盛裝的費奧法-可汗,他的妻妾、軍官、衛隊,以及整個儀式的東方式的豪華排場都叫兩人歎為觀止,歐洲的儀式真是望塵莫及。可是當伊萬·奧加萊夫出現在埃米爾面前時,兩名記者都不屑地轉過頭去,有些不耐煩地等待儀式開始。 「您看,我親愛的布朗特,」阿爾西德·若利韋說,「咱們來得太早了,跟兩個唯恐錢花得不夠本兒的市民一樣!所有這些才不過是一個起幕,品味高的人應該到芭蕾開始的時候再來。」 「什麼芭蕾?」哈裡·布朗特問。 「必不可少的芭蕾唄,還用問!不過我想馬上就要開幕了。」 阿爾西德·若利韋說起來就像在歌劇院似的,他從盒子裡取出單片眼鏡,像個行家一樣準備觀看「費奧法軍隊中的優秀舞蹈演員」。 但是在演出開始前,還要有一段冗長繁複的儀式。 的確,沒有對被征服者的公開侮辱,征服者的勝利是不完整的。因此,士兵們揮舞著皮鞭將數百名俘虜帶到了會場,他們將在費奧法-可汗和其同盟者面前走過,然後再與其他俘虜一起被投入市監獄。 米歇爾·斯托戈夫就站在第一排。遵照伊萬·奧加萊夫的命令,特派了一隊士兵看守著他。瑪爾法和娜佳也在隊伍中。 當事情只關係到她一個人時,西伯利亞老婦總是精力充沛,可是現在,她的臉色卻蒼白得嚇人。她預感到將會發生可怕的事情。她兒子被帶到埃米爾這兒來肯定是有目的的。她為兒子的命運而顫抖。舉在她頭上的鞭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打在了伊萬·奧加萊夫的臉上,他可不是能原諒別人的人,他的報復將是殘酷無情的。中亞野蠻人慣用的某種酷刑肯定正等著米歇爾·斯托戈夫。如果說上次士兵們撲向他時伊萬·奧加萊夫曾阻止了他們,那是因為他知道應該把此人交給埃米爾來審判。 而且,從查貝迪羅營的悲慘一幕之後,母子二人就沒能再說上一句話。他們被無情地隔離開了,這更加深了他們的苦難,因為如果在被俘的日子裡能待在一起,對他們來說將是一個極大的慰藉!那樣的話瑪爾法·斯托戈夫就要請求兒子原諒自己給他帶來的這一切不幸,她為自己未能控制住母性的衝動而深深自責!要是在鄂木斯克驛站見到兒子時她能克制住自己,米歇爾·斯托戈夫就不會暴露身份了,多少不幸也就因此而得以避免! 米歇爾·斯托戈夫這方面則想,既然母親也在場,既然伊萬·奧加萊夫把她帶到了自己面前,那就是說要讓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受苦,說不定母子二人都將被以可怕的方式處死! 娜佳則自問該怎樣做才能救救他們母子,幫幫他們。她只能在腦中想像,但她隱約地感到,首要的一點是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要把自己隱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注意到!這樣的話她也許可以會咬破捆縛著獅子的巨網。不管怎麼說,她不會放過任何採取行動的機會,哪怕為瑪爾法的兒子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這時,大部分俘虜已從埃米爾面前走過去了。到埃米爾對面時都要拜倒,額頭觸地,以示臣服。侮辱是奴役的第一步!只要下跪動作稍有遲緩,士兵們粗暴的手就毫不留情地把他們擲在地上。 面對此情此景,阿爾西德·若利韋和他的同伴不能不感到義憤填膺。 「無恥!我們走!」阿爾西德·若利韋說。 「不行!」哈裡·布朗特說,「得看完再走!」 「看完!……啊!」阿爾西德·若利韋突然抓住同伴的胳膊叫了一聲。 「怎麼了?」 「看哪,布朗特!是她!」 「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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