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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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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阿爾西德·若利韋和哈裡·布朗特這樣聊著,米歇爾·斯托戈夫心想: 「我沿路可能還會遇見一些像這樣的又愛打聽又守不住秘密的人。我最好離他們遠一點兒。」 利瓦尼亞少女沒有來吃晚飯。她正在船艙裡睡覺,米歇爾·斯托戈夫不想把她叫醒。所以,夜幕降臨以後,她沒有再出現在「高加索號」的甲板上。 漫長的黃昏使空氣清爽下來,這使經歷了白天的酷熱的乘客們如獲至寶。夜深以後,大部人甚至聯想也沒想回到船艙裡去。汽船開得很快,帶來陣陣微風,乘客們躺在長凳上,愜意地呼吸著這清涼的空氣。在一年中的這個時候,在這個緯度下,天空在傍晚和第二天早晨之間幾乎不會變暗,這使得舵手能遊刃有餘地穿梭在伏爾加河上來來往往的船隻中間。 不過,在十一點與淩晨兩點之間,月亮出來了,天也差不多黑下來了。甲板上幾乎所有的旅客都睡著了,一片寂靜,只有槳片有規律地擊打水流的聲音還可聽見。 一種擔憂使米歇爾·斯托戈夫睡不著覺。他走過來又走過去,但始終是在汽船的後部。不過,有一次他偶然走過機艙,來到了二等旅客和三等旅客所處的那段甲板上。 那裡的人都睡著了,不僅是躺在長椅上,也有的躺在包裹上,甚至就躺在甲板的地板上。只有值班水手還站在艏樓上。左舷和右舷上的舷燈發出兩道微光,一道紅的、一道綠的,將幾縷傾斜的光線灑在汽輪兩側。 必須小心翼翼地走路,否則就會踩著那些睡著了的人,他們東倒西歪,躺得到處都是,這些人大部分是農民,習慣于躺在地上,所以能躺在甲板面上也就足夠了。不過,對那些笨手笨腳,把他們踢醒了的人,他們肯定沒好臉色。 所以米歇爾·斯托戈夫小心謹慎,免得撞到任何人。他就這樣一直走到船的盡頭,心裡只想著多走一會兒,好把瞌睡趕跑。 然而,當他走到甲板的前部,並開始登上艏樓的梯子時,突然聽見附近有人在說話。於是他停下腳步。聲音似乎是從一群裹著披巾和毯子的旅客那裡傳來的,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但是,有時候,當汽輪的煙囪裡在青煙繚繞之中偶然冒出一團紅色的火焰時,就會有一些火星似乎從這群人頭頂上掠過,就好像有成千上萬的片狀物突然被一道光線照亮了一樣。 米歇爾·斯托戈夫剛想繼續走,這時有幾句話更清楚地傳到他耳朵裡來了,所用的語言正是那天晚上,他在商品交易會的田野裡聽見的稀奇古怪的語言。 出於本能,他打算聽一聽。由於他被艏樓的影子遮住了,所以別人不可能看到他。而他要想看清正在談話的旅客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豎起耳朵來聽。 剛開始說的幾句話並不重要,——至少對於他來說,——但是從這幾句話裡,他聽出這正是他在下諾夫哥羅德聽過的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的聲音。於是,他集中起全部的注意力來。的確,被他聽見過片言隻語的那兩個茨岡人,現在和他們所有的同胞一起被驅逐出境,他們登上了「高加索號」並不是不可能的。 幸好他聽了,因為他突然聽見這樣的一問一答,是用韃靼方言說的: 「據說有一個信使從莫斯科動身去伊爾庫茨克了!」 「是有這麼說的,桑珈,但是這個信使要麼就到得太晚了,要麼根本就到不了!」 聽到這個回答,米歇爾·斯托戈夫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這句話竟如此地針對他。他想試著辨認一下剛剛說話的這一男一女是否就是他疑心的那兩個人,但夜色太黑了,他沒能成功。 過了一會兒,米歇爾·斯托戈夫悄悄地回到了汽船後部,他雙手捧頭坐在一邊。大家都會覺得他在睡覺。 他沒有睡覺,而且根本沒有睡意。他在不無憂慮地想著這件事: 「到底是誰知道我動身了呢?誰會有興趣知道這個呢?」 第八章 逆卡馬江而上 第二天,七月十八日,早上六點四十分,「高加索號」到達了喀山碼頭,這裡離喀山市還有七俄裡(7.5公里)。 喀山位於伏爾加河和喀山河的交匯處。它既是重要的省會,又是希臘正教總主教教區的首府,同時還是大學所在地。這裡的人口由各個不同的民族組成,有切列米斯人、摩爾德溫人、楚瓦什人、伏爾薩克人、維古裡奇人、韃靼人,——這後一個民族尤其保留了亞洲人的特點。 儘管喀山城離這裡還很遠,可碼頭上已擠滿了人。大家都是來打聽消息的。和他的下諾夫哥羅德同行一樣,省府的總督也下達了同樣的法令。人群中可以看到有韃靼人,穿著短袖的皮裡長袍,戴著尖帽子,那寬寬的帽邊兒讓人想起傳統劇中皮埃羅的帽子。還有人穿著寬袖長外套,頭上戴著小小的無邊圓帽,看著很像波蘭的猶太人。有些女人胸前掛著假首飾,頭上頂著卷成新月形的發飾,湊在一起吱吱喳喳地議論著。 人群中混雜在一些警官,還有幾個手握長槍的哥薩克人,他們一邊維持著秩序,一邊為「高加索號」上船和下船的旅客開闢一條通道,但不論是上船的還是下船的,事先都要接受嚴密的檢查。這些旅客一方面是被法令驅逐的亞洲人,另一方面是幾個在喀山下船的農民家庭。 米歇爾·斯托戈夫無動於衷地看著這來來往往的人群,這是每一個碼頭有汽船停靠時所特有的觀象。「高加索號」要在喀山停留一小時,以更換燃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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