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奇特旅行記 | 上頁 下頁
二十


  夜色漆黑異常,而且又在樹木的陰影下,幾米遠的東西都無法看清楚。

  丁子香提議會取一盞車上用的號志手提燈;出於謹慎起見卡斯卡貝爾先生反對這樣做。總之,搜尋中不被旁人察覺為好。

  況且呼喚聲又多次反復出現,而且已經能夠清晰可辯,很容易借助聲音測定搜尋的方向。聽聲音甚至可以斷定不必進入密林深處去了。

  事實上,五分鐘之後卡斯卡貝爾先生、讓、桑德勒和丁子香來到了一塊林中空地的入口處……那裡的地上躺著兩個男子。一個女人跪在其中一個男子的身旁,把他的頭放在自己的兩臂中間。

  他們最後聽到的便是這個女人的呼叫聲,另外,卡斯卡貝爾先生能聽懂一些欽諾克方言,她喊著:

  「來呀!來呀……他們殺了兩個可憐的人!」讓走近這個驚魂未定的女人,她渾身被那個不幸者胸脯上流出的鮮血染紅,她正在試圖喚醒他的生命。

  「他還有呼吸!」讓說。

  「另一個呢?」卡斯卡貝爾先生問。

  「另一個人……我不知!」桑德勒回應道。

  卡斯卡貝爾先生走過來聽聽那男子是否還有心跳,看看他雙唇間是否還有一息尚存的呼吸。

  「他已經死去一會兒了!」他說。

  事實上他被一顆子彈射穿,當場就喪生了。

  現在嘛,這個操著印第安語的女人到底怎麼樣?她是年輕還是年長呢?

  她頭上戴著一頂防風帽,在黑暗中無法看清她的面容;然而,晚些時候能瞭解到一切,她會說出她從哪兒來,也會說出那兩個人在什麼情形下被殺的。

  眼下,最要緊的是把這個呼吸尚存的男子抬回營地去,並且得給他治療,迅速的處理措施或許能救活他。至於他同伴的屍體嘛,他們將在第二天重新回來向死者作最後的告別。

  卡斯卡貝爾先生在讓的幫助下,由桑德勒和丁子香托起受傷者的腳,小心翼翼地把他背在了肩上,同時他轉過頭去對那女人說:

  「跟我們走。」那女人毫不懷疑地跟上來,走在受傷者的身旁,用一塊布在為他止血。

  血不停地從他胸口湧出來。

  不能走得太快,那男子身體很重,而且,行走中必須避免震動和搖晃。

  卡斯卡貝爾先生希望背回「美篷車」宿營地的是個活著的人,而不是一個死人。

  二十分鐘後,所有的人終於到達了營地,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不測。

  科爾奈麗婭小子拿波裡娜還認為他們也成了襲擊的受害者,極度不安地等著他們。

  「快,科爾奈麗婭,」卡斯卡貝爾先生叫道,「拿些水、繃帶和可以止血或者可以讓這個不幸的人儘快從昏迷中醒來任何東西來!」

  「好,好!」科爾奈麗婭回答首,「你知道幹這個我在行,賽紮爾!別多說了,讓我來做吧!」事實上,科爾奈麗婭確實擅長救護工作。在接受職業訓練期間,她曾救護過不止一個傷員。

  丁子香在篷車的第一個隔廂裡鋪了一個床墊,把受傷者放在上面,用一隻長枕頭微微把頭墊高。借著天花板上的燈光,此時,人們看見受傷者的臉頰已經被即將來臨的死亡的痛苦折磨的毫無血色,此刻,那個印第安女人正跪在他的身旁。

  她是位年輕的姑娘,看上去不超過十五、六歲。

  「這孩子是誰?」科爾奈麗婭問。

  「我們聽到的就是她的叫聲。」讓說,「我看到他們時,她正在受傷者身旁。」受傷者是個四十五歲左右的男子,鬍鬚和頭髮有些花白,身體很結實,中等偏高的身材,一張生動的臉上透著剛毅的神色,雖然他面容蒼白,人們也看不到他緊閉在眼瞼下的目光。他的雙唇之間不時地吐出幾聲歎息。但是,他卻沒能說出那怕是一句能讓人們辨別他屬￿哪個國籍的話來。

  當他的胸脯完全坦露開時,科爾奈麗婭發現前胸的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之間被匕著刺了一個洞。這傷勢會置他於死地嗎?只有醫生才能作出判斷。

  但是,毫無疑問受害者的傷勢的確非常嚴重。

  然而,由於現在傷員所處的種種境況下,醫生無法實施手術,只能靠科爾奈麗婭所能提供的治療措施搶救受傷者,也只能用旅遊小藥箱中僅有的藥品救治患者。

  眼下要做的是找到制止出血的辦法,大量出血會導致猝死。在目前這種身體極度衰竭的狀況下,把他送往附近的小鎮與否,要視他的傷勢發展而定。

  那麼,這一次卡斯卡貝爾先生並不擔心那小鎮是否在英屬哥倫比亞的領地內。

  用乾淨水仔細地洗過傷口後,科爾奈麗婭把浸著山金車①。液的敷料紗布包在上面。這樣處理或許能止住受傷者從被刺傷直至被抬到營地時大量的失血。

  「那麼,科爾奈麗婭,」卡斯卡貝爾先生問,「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咱們把這個不幸的人抬到我們的床上去。」科爾奈麗婭回答說,「我守著他。如果有必要,我得給他換繃帶!」

  「我們大家都守護他!」讓說,「我們還睡覺嗎?接下去就得保衛我們自己了!周圍一定有殺人兇犯!」卡斯卡貝爾先生、讓和丁子香把那男人移到了最後一間隔廂的床上。

  當科爾奈麗婭坐在床邊上細心傾聽著一種她無法聽懂的語言時,年輕的印第安女人娓娓動聽地講述著她自己,卡斯卡貝爾先生最後把這種欽諾克方言翻譯給大家聽。

  她是個純粹的土著女人,是阿拉斯加土生土長的部族中的其中一個部落的成員。在阿拉斯加省,有一條縱貫東西的大河,名叫育空河,在河的北岸和南岸的廣大區域裡居住著許多部落,有的人以遊牧為生,有的長期定居。

  在這些眾多的部落中育空族居多數,而最為原始的族人也許要數紐威卡爾庫人、塔納諾人和克奇奧庫欽人,而更為久遠的部族都集中在河口區域,有帕斯托裡克人、咯菲克人、普裡姆斯克人、梅洛米特人和印德契萊特人。

  這位年輕的印第安女子就是最後這個部族的成員,她名叫卡耶塔。

  卡耶塔沒有父親和母親,也沒有了任何家庭成員。然而,在阿拉斯加境內不僅僅只是某些家庭最終消聲匿跡,有些部落竟完全消失了。

  比如昔日定居在育空河以北的「盜賊部落」。

  失去父母,獨自一人的卡耶塔向南面走著,由於她曾無數次與遊牧的印第安人跑遍了附近的幾個地區,所以她對道路再熟悉不過了。她打算去錫恃卡,在這個首府城市裡,也許她能進入某個俄國行政機構裡作事。的確,就憑她那張誠實、甜美和顏悅色的面孔,人們會接收她的。她非常漂亮,茶褐色的皮膚,一對長睫毛的黑眼睛,一頭柔密的棕色長髮藏在皮風帽的底下。

  儘管她穿著一件寬袖長皮袍,但她柔美的適中身段楚楚動人。

  人們都知道,在北美的這些印第安部族裡,小夥子和姑娘的發育都較快,他們性格活潑而快樂。男孩子們十歲時就會熟練地操槍和搭弓射箭。而女孩子十五歲便出嫁,別看她們年紀輕輕,可已經是能幹的家庭主婦了。卡耶塔卻更多地表現出與她年齡不相襯的持重和果敢的性格,她剛毅的秉性讓她勇敢地承受這樣艱苦的長途跋涉。她啟程已經一個月了。她朝著阿拉斯加的西南方向順勢而下,她來到這個毗鄰群島的狹長地帶,那些群島正是首府錫特卡的所在地。當她正沿著森林邊緣前行時突然聽到了兩聲爆裂聲,隨後便是絕望的叫喊聲。此時,她離聲音發出的地方有百十步遠的樣子。

  那叫聲正是傳到「美篷車」宿營地的同一喊聲。

  然而,毫無疑問當她走近出事地點時難免有些驚慌,因為,她艱難地隱約看到兩個穿過矮樹叢逃走的男人。但是,雖然這兩個可恥的懦夫也很快發現了嚇了他們一跳的小姑娘。另外,事實上,當卡斯卡貝爾先生和他的家人到達事發現場時,他們已經重新回到了森林邊緣準備搶掠受害者的財物,然而,卻被來救援的人們嚇退了——這可是真的。

  ①植物名,此植物有止血功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