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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第三十五章
  喬的故事——住著比迪奧瑪人的島——崇拜——
  島遭水淹——湖岸——「蛇樹」——徒步旅行——
  遭受苦難——蚊子和螞蟻——饑餓——「維多利亞號」飛來了
  ——「維多利亞號」消失了——失望——沼澤——最後的呼喊

  在弗格森博士徒勞地尋找喬的時候,喬的命運如何呢?

  喬跳進湖裡後鑽出水面的第一個動作就是仰臉朝天上望。他看見「維多利亞號」已經在湖的上空升起很高,而且還在迅速上升,同時一點點地變小,最後很快被一股較強氣流包住,向北方移動,消失了。他的主人和朋友得救了。

  「幸虧我想到了跳乍得湖這個辦法。」他暗暗說,「要是肯尼迪先生也起了這個念頭的話,肯定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像我這樣做的,因為,一個人犧牲自己救其他兩人的性命十分正常,這是肯定的。」

  確信沒做錯後,喬開始考慮自己的處境。他現在是在一個廣闊的大湖中,周圍島上、岸邊住的全是些陌生的當地人。他們可能很兇殘,因此,要想擺脫困境,只能自己靠自己。雖然如此,他其實並不怎麼害怕。

  喬認為遭到像胡兀鷲這樣真正的猛禽攻擊是很正常的。在此之前,他就發現地平線上有個島,他決定往那兒遊。於是,他脫去幾件礙手礙腳的衣服後,開始施展出全部的游泳本領。游上五、六英里的路程對他來說幾乎不費勁。既然是在湖裡,他就只想著用力地游,別遊斜了。

  一個半小時後,他與小島的距離已大大縮短。但是,隨著小島越來越近,他卻越來越想逃離小島。最初,這種念頭只是閃了一下,而後便在他頭腦中牢牢盤旋。他知道沿湖一帶常常有凱門鱷出沒,而且也對這種動物的貪婪一清二楚。即使這位誠實的小夥子認為世界上的事都是十分自然的,這時,他也不由地感到了不安。他害怕白人的肉特別合鱷魚的胃口。於是,他目光警覺備加小心地往前遊。就在他離綠樹成蔭的岸邊只有幾乎不到200米遠的時候,一股強烈的麝香氣味直沖他的鼻子。

  「好嘛!我怕的就是這個!顯然,凱門鱷就在附近。」

  想到此,他急忙下潛,但還是沒能及時避開。他感到一個巨大的物體從他身旁劃過,一種魚鱗般的硬皮擦了他一下。喬以為自己要沒命了,於是他絕望地拼命遊了起來。他浮出水面,換了口氣,馬上又潛入水中。儘管他明理超脫,此時卻無法克服內心的那種難以言喻的恐慌。他就這樣在水下度過了一刻鐘的光景。後來,他似乎聽到身後傳來這種兇惡的傢伙張開血盆大口的聲音,好像正準備一口咬住他,於是他盡可能地輕手輕腳分開水流向前遊去。突然,他覺得自己的一條胳膊被抓住了,隨後又被什麼攔腰抱住。

  可憐的喬!他最後一次想到了主人,接著就絕望地死命掙扎起來。慢慢地,他感到有些不大對勁。鱷魚吞吃俘獲物時的習慣是把獵物往湖底拖,而自己不僅沒有被往下拽,相反卻被往湖面上拉。

  喬剛一能呼吸,就立即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面前竟是兩名黑的像煤炭一樣的黑人。他倆用力地抓著他,嘴裡發出奇怪的喊叫聲。

  「啊!」喬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原來是黑人,不是鱷魚!不錯!還是這樣好,總比喂鱷魚強!哦,這些黑傢伙怎麼敢在這一帶游泳?!」

  他哪裡知道,住在乍得湖中小島上的居民和沿岸的許多黑人一樣,總是滿不在乎地在凱門鱷雲集的湖水中鑽來鑽去。他們從沒受過傷害,也不考慮是否有鱷魚,因為,這個湖裡的兩棲動物一直被認為是不傷人的蜥蜴科動物。

  可是,難道說,喬只有落入黑人手裡才算避開了危險嗎?當然不是,喬心裡很清楚這點。不過,現在只有走一步說一步了。再者,既然眼下他幹不了別的,就只好不露懼色地任由黑人一直把他帶到岸上。

  「顯而易見,這些人看到了『維多利亞號』像個怪物似的掠過湖面。」喬自忖,「他們肯定是眼瞅著我從空中跳了下來,所以,他們不會不敬重一位從天而降的人。我倒要看看他們會幹些什麼!」

  當喬上了岸被亂叫亂嚷的人群圍住時,他心裡還在想著這些事。這群人中男女老幼什麼年齡的都有。但是他們的皮膚顏色卻只有一種,那就是黑色。原來,他到了比迪奧瑪人的一個部落。這個種族的人很黑,卻很漂亮。喬甚至不必為自己袒胸露背的模樣臉紅。他這種幾乎全裸的打扮正是當地最時髦的。

  喬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就已經看出自己成了崇拜的對象。儘管他馬上想到了在卡澤赫發生過的事,但這並不能讓他安下心來。

  「我預料我又要當神仙或當月亮神的兒子了。管他是什麼神呢!算了,既然沒法選擇,幹這一行,還是幹別的,都是一碼事。現在最重要的是爭取時間。萬一『維多利亞號』又回來了,我就利用眼下新的身份上演一齣神仙升天的好戲,給我的崇拜者們看看。」

  就在喬想入非非的時候,周圍的人群向他靠攏過來,越擠越密。他們單頭哈腰,一付討好相,嘴裡還不停地叫嚷著,這個伸手碰碰喬的身子,那個觸一觸喬的衣服,個個顯得很親切。他們沒忘記給喬獻上一份豐盛的供品。有酸奶,還有一種用碾碎的米摻上蜂蜜做的食品。真誠的小夥子對什麼都能泰然處之。他風掃殘雲般地把東西吃了個一乾二淨。這頓飯也算是他一生中吃過的最好的一頓了。他吃飯的樣子讓他的崇拜者們產生了一種看法,以為神仙們在重要場合下就是這麼狼吞虎嚥地進餐的呢。

  傍晚時分,島上的巫師們畢恭畢敬地攙著喬的手,把他領到了一幢四周擺著避邪物的茅屋裡。走進這座神廟前,喬不安地瞥見房子一圈堆積著大量的白骨。當他被獨自關在這幢屋子裡後,他有時間好好考慮考慮他的處境了。

  從天黑到深夜,喬聽到茅屋外不停地響著狂歡的歌聲,一種鼓的拍打聲和鐵器的敲擊聲。在非洲人聽起來,這些聲音非常悅耳。他門狼嚎一般地齊聲唱著,圍著這幢神聖的草房跳個不停,又是扭身子,又是扮鬼臉。

  透過這道用泥巴和蘆葦糊起的牆,喬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這種震耳欲聾的喧囂。如果在另外一種情況下,他會對這種奇怪的儀式懷有相當濃厚的興趣。不過現在,他的腦子裡縈繞著一種鬱悶的思緒,對外面的吵鬧厭煩透了。儘管看事情要從它好的一面看,但流落在這個野蠻的地區,身處這些土人中間,喬總覺得自己愚蠢,甚至悲哀。以前敢冒險到這些地方來的旅行家,很少有人能安安全全重返故里的。再說,他能相信自己會被一直崇拜下去嗎?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人間的榮華富貴都是虛無縹緲的。他自忖,在這個地方黑人的崇拜會不會到了把崇拜物吃掉的程度?

  喬苦苦想了幾個鐘頭,儘管前景不容樂觀,但身心的疲倦戰勝了思想的悲觀。於是,他便倒頭呼呼大睡。如果不是他突然感到身下潮濕,這一覺也許會睡到天光大亮。醒後不久他發現,才一會兒的功夫,潮濕變成了水,而且水在慢慢上漲,喬的半個身子都泡進了水裡。

  「這是怎麼回事?」他自言自語地說,「發大水了?龍捲風?還是那些黑人折磨人的一種新花樣?管它呢,反正我不能等著水淹死我!」

  說著,他一膀子撞破蘆葦牆,鑽了出來。他這是在哪兒?周圍大水茫茫,他是在湖裡!小島已經沒了蹤影!原來,夜裡小島被水淹沒了。昨天還是小島的地方,現在看到的只是一望無際的湖水。

  「對那些地產主來說,可真不是個好地方!」喬心裡想。他又生龍活虎地施展出他那有用技藝。

  乍得湖裡頻頻出現的這種現象使喬獲得了自由。不止一個島,看上去似乎像岩石一樣堅固,但一夜之間就消失了,所以,沿岸的居民想必經常收留從這種可怕的災難中死裡逃生的不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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