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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卡雷菲諾杜無法相信他聽到的這些聲音。可以說,他甚至驚愕到了極點。借著威爾樹的內部部只爐子裡閃亮著的火焰,可以在他黑色的臉部表情上看到最最奇特的怪相。

  塔特萊在他的角落裡哆嗦著、哀歎著、低聲埋怨著。他想就這一切問問戈弗雷,但後者既沒有可能也沒有心情回答他。他已經預感到極其嚴重的危險,他正在想辦法從中擺脫出來。

  有一兩次,卡雷菲諾杜和他一直前進到圍起來的場地中央。他們想查明那扇圍籬的門的內側是否堅固。

  突然,一大群動物嗥叫著展現在威爾樹的邊上。

  那只是群山羊、閹公羊、刺豚鼠。這些牲口聽到猛獸的咆哮,感覺到它們正在靠近,在驚駭中發瘋似的逃離了牧場,來到柵欄後面躲避。

  「應該為它們開門。」戈弗雷叫道。

  卡雷菲諾杜點了下頭。他不需要講戈弗雷為了讓他明白所使用的同樣語言。

  門打開了,那一整群受驚嚇的牲口匆忙走進圍籬內。

  但就在這時,透過暢通無阻的入口,在那片被巨杉的樹冠弄得分外濃度的黑暗中,出現了一種紅紅的眼睛。

  重新關上圍籬已來不及了!

  撲向戈弗雷,不由他分說把他拉走,將他推進住所,猛地拉上門,這都是卡雷菲諾杜在一瞬間完成的。

  一陣新的咆哮,表明有三四隻猛獸剛越過了柵欄。

  這時,在這些可怕的吼叫中加進了一片羊和豬的驚駭的叫聲。那些猶如掉進了一個陷阱的家畜落到了進攻者的爪子底下。

  戈弗雷和卡雷菲諾杜這時已爬到開在巨杉樹皮中的兩扇小窗上,想看看在陰影中正在發生什麼。

  顯然,那些猛獸,——老虎或獅子、豹或鬣狗,究竟是什麼還弄不清楚,——已撲到那群家畜身上並開始了它們的殺戮。

  這時的塔特萊,在一種缺乏理智的恐懼,沒有理由的驚郎的衝動之下拿起了一把步槍,想從那些窗的一個窗洞裡開槍碰碰運氣!

  戈弗雷止住了他。

  「不!」他說,「在這樣黑暗之中,十有八九是打不中的。不應該無謂地浪費我們的子彈!我們等白天吧!」

  他說得對。那些子彈既能打中那些猛獸,也能打中那些家畜,——甚至可能更大,因為後者的數量更多。救它們出來,現在已不可能。犧牲它們,那些野獸吃飽了,可能會在太陽升起前離開這個圍場。那時就可考慮要抵擋一次新的進犯,怎樣做將更合適。

  同樣,在如此漆黑的夜裡,最好而且要盡可能地不讓那些野獸知道有人存在,它們對人的喜愛可能勝過對那些牲口,或許他們因而能躲開一次對威爾樹的直接襲擊。

  因為,塔特萊對這類推斷或任何別的推斷都不可能明白,戈弗雷就只叫他收回武器。教授於是撲到他的鋪位上,一面咒駡著那些旅行,那些旅行者,那些不能太太平平地呆在家裡的有怪癖的人!

  他的兩個夥伴又上窗戶察看了。從那兒,他們目睹了這場他們無法干預的、發生在陰暗中的駭人的屠殺。閹公羊的叫聲漸漸弱了,這些動物也許被咬斷了喉嚨,也許大部分逃到了外面,在那兒等待著它們的肯定也是死亡。對這個小小的殖民地來說,這是個無法彌補的損失;但戈弗雷已不再為未來擔憂,令人不安的現在就足以佔據他的整個思想了。

  他沒有任何事可做,可嘗試,以阻止這一毀滅的實施。

  可能在晚上11點,那些怒吼停止了一會兒。

  戈弗雷和卡雷菲諾杜一直在注視著:他們看見圍場內似乎又進來了一些巨大的陰影,與此同時一種新的腳步聲傳到了他們身邊。

  顯然,某些遲到的猛獸,被佈滿在空氣中的血腥氣所吸引,正在嗅威爾樹周圍的一些特別的流出物,它們來回走著,繞著那棵樹打著圈子,一面發出沉悶的怒吼。這些陰影中,有幾個像碩大的貓一樣在地上跳躍。被咬斷了喉嚨的那群羊還不足以平息它們的狂怒。

  戈弗雷和他的夥伴們都不動彈,或許通過保持一種絕對的靜止可以躲過一場直接的襲擊。

  一聲不幸的槍聲一下子暴露了他們的存在,並將他們置於極端危險之中。

  被一種十足的幻覺折磨著的塔特萊站起了身。他抓起一把左輪手槍,而這一次,戈弗雷和卡雷菲諾杜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他也不知道他在幹些什麼,或許以為看見一隻老虎矗立在他面前,他開了槍!……子彈穿過了威爾樹的門。

  「倒黴!」戈弗雷叫道,一面撲向塔特萊,黑人已奪下了他的武器。

  為時已晚,由於被暴露,外面響起了更兇猛的咆哮。他們聽到可怕的爪子正在抓著巨杉的樹皮。那扇根本無法抵禦這種衝擊的門駭人地被搖晃起來。

  「抵抗!」戈弗雷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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