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環遊黑海歷險記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真是太古了,」凱拉邦的話從他半閉的嘴唇中噓噓地吹出來,「它經不起雪融化以後產生的大水……多年的積雪……」

  「是高加索的!」範·密泰恩總算補充了一句,不過他已經是絞盡腦汁了。

  阿赫梅站得稍遠一點。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叔叔,不想引起一場結局顯然不妙的爭論。

  「那好,侄兒,」凱拉邦以冷淡的口氣說道,「既然沒有或者不再有橋了,我們怎麼過這條河呢?」

  「哦!我們完全能夠找到一個地方涉水而過!」阿赫梅漫不經心地說:「只有這麼少的水!……」

  「剛剛沒過腳後跟!……」荷蘭人在旁邊幫腔,他顯然還是不說話的好。

  「好吧,範·密泰恩,」凱拉邦大聲地說,「您把長褲卷起來,走到河裡去,我們跟著您!」

  「可是……我……」

  「快點!……卷起來!……卷起來!」

  忠心的布呂諾認為應該使他的主人擺脫困境。

  「這麼做沒什麼好處,凱拉邦大人,」他說。「我們不用把腳弄濕就能過去,有一條渡船。」

  「哦!有一條渡船?」凱拉邦答道。「幸虧有人想到了在這條河上放一條渡船……好代替那座被衝垮的橋……那座著名的歐興橋!……為什麼不早說有一條渡船?——它在什麼地方,這條渡船?」

  「它在這兒,叔叔,」阿赫梅答道,指著系在碼頭上的渡船,「我們的馬車已經在裡面了!」

  「真的!我們的車子已經在裡面了?」

  「是的,而且是套好的!」

  「套好的?是誰讓這麼做的?」

  「沒有人讓這麼做,叔叔!」阿赫梅答道。「驛站站長自己把它趕來了……他一向是這麼做的……」

  「自從不再有橋之後,對吧?」

  「何況,叔叔,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繼續旅行了!」

  「還有一個辦法,阿赫梅侄兒!就是回去,從北面繞過亞速海!」

  「要多走200公里,叔叔!那我的婚禮呢?齋月30日的日期呢?您是不是忘了齋月30日了?……」

  「一點沒忘,侄兒!在這個日期之前我就回來了!走吧!」

  阿赫梅此刻非常激動。他的叔叔會執行往回走的荒唐計劃嗎?或者相反,他會在渡船裡坐好並穿越伊埃尼卡雷海峽?

  凱拉邦大人向渡船走去。范·密泰恩、阿赫梅、尼西布和布呂諾跟隨著他,不想給他以任何挑起可能爆發的激烈爭論的藉口。

  凱拉邦在碼頭上停了好一會兒,注視著周圍。

  他的同伴們都停了下來。

  凱拉邦進了渡船。

  他的同伴們也跟著他進去了。

  凱拉邦坐上了驛站馬車。

  其他人也爬了上去。

  接著渡船解纜離開碼頭,被水流帶向對岸。

  凱拉邦不說話,人人都沉默不語。

  幸運的是水面非常平靜,船夫們毫不費力地操縱著渡船,隨著水的深淺時而用長蒿,時而用寬槳,可是有一陣大家都擔心要出什麼事故了。

  確實有一股從塔曼海灣的南面的沙嘴轉過來的不大的水流,從側面抓住了渡船。使它有可能不在這個海角靠岸,而是被帶向海灣的深處,那樣就要穿越五公里而不是一公里了。凱拉邦大人很容易不耐煩。也許會下令往回走。

  但是在上船之前,阿赫梅已經向船夫們說了一些話——其中盧布這個詞重複了幾好次——所以他們操縱得如此靈活,完全成了渡船的主人。

  因此在離開伊埃尼卡雷海峽碼頭一個小時之後,旅行者們馬匹和車子都靠上了南面的沙嘴,它的俄文名稱是伊烏葉那亞-科薩。

  馬車順利登岸,水手們拿到了一筆可觀的盧布。

  從前這個沙嘴形成了兩個島嶼和一個半島,也就是說它被一條航道分成了兩個地方,馬車是不可能通過的。但是這些溝渠現在都被填滿了,所以從沙嘴到塔曼鎮的四俄裡,馬車一口氣就能越過去。

  一個小時以後,馬車就進鎮了,凱拉邦大人看著他的侄子,只說了一句話:

  「顯而易見,亞速海的海水和黑海的海水在伊埃尼卡雷海峽裡相處得還不錯!」

  而這就夠了,說明阿赫梅侄子的河流也好,範·密泰恩朋友的歐興橋也好,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問題。

  第十五章

  凱拉邦大人、阿赫梅、範·密泰恩和他們的僕人扮演了蠑螈的角色。

  塔曼只是一個外表相當淒涼的鎮子,由於年久失修而房子陳舊,茅屋退色,木質教堂的鐘樓四周不斷地有隼在盤旋。

  馬車在塔曼一穿而過。所以範·密泰恩既沒有看到重要的軍營,也沒有看到法納戈利亞要塞和特姆塔拉幹的遺址。

  如果說刻赤的居民和風俗屬￿希臘的話,塔曼就屬￿哥薩克。荷蘭人只能在路過時順便看看兩者的對比。

  馬車始終走最短的路,沿著塔曼海灣的南岸走了一個小時。但這點時間已足以是旅行者們認識到,這裡是個非常難得的狩獵場所,在地球上的其他任何地方也許都碰不到了。

  確實,鵜鶘、鸕鷀,不用說還有一群群的大鴇都躲在這些沼澤地裡,數量多得令人難以置信。

  「我從未見過這麼多的水鳥!」範·密泰恩公正地指出。「可以隨便向這些沼澤打一槍!沒有一粒鉛彈會落空的!」

  荷蘭人的意見沒有引起任何爭論。凱拉邦大人根本不是個打獵的人,阿赫梅實際上完全在考慮別的事情。

  馬匹從左面的海岸拐向東南的時候驚起了一大群野鴨,一場辯論就由此開始。

  「它們有一個連!」範·密泰恩喊道。「簡上有整整一個團!」

  「一個團?您是想說有一個軍!」凱拉邦聳了聳肩膀反駁說。

  「毫無疑問,您說得對!」範·密泰恩接著說道、「足足有10萬隻鴨子呢!」

  「10萬隻鴨子!」凱拉邦喊道。「您是不是要說20萬?」

  「哦!20萬!」

  「我甚至要說30萬,範·密泰恩,但還是說得不夠!」

  「您說得對,凱拉邦朋友,」荷蘭人謹慎地答道,他不想把同伴刺激得向他頭上扔過來100萬隻鴨子。

  不過歸根結底是他說得對。10萬隻鴨子!它們的移飛已經是夠動人的了,何況這塊陽光下的鴨雲在海灣上投下了一個移動的巨大陰影。

  天氣晴朗,路面平坦。馬車疾駛,各個驛站的馬匹隨時可以更換,在半島的路上走在他們前面的薩法爾大人已經不見了。

  不用說,他們是連夜趕往已經模糊地出現在天邊的、高加索的頭幾道山梁。既然在刻赤的旅館裡過了一整夜,就誰也不會想到在36個小時之前離開馬車了。

  但是在傍晚要吃晚飯的時候,旅行者們停在一個兼營旅館的驛站裡。他們不大清楚高加索沿海地帶物產如何,吃飯是否方便,所以最好還是節約在刻赤儲備的食品。

  旅館很普通,但食品並不缺少。老闆或許是出於不信任,或許是本地的習慣使然,要他們邊吃邊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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