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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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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不大高的山丘上,顯現著一個被陽光和雨水緩慢地侵蝕著的碩大的構架的倒影。構架頂上是一個寬大的支腿或生鐵輪子,稍下一些,圓鼓鼓的是那些粗大的滾筒,昔日,把罐籠吊上地面的纜索就一圈圈的繞在這些滾筒上。 在下面那層,可以辨認出破敗不堪的機器房,那些用鋼或銅鑄造的機械部件以前是那樣的閃閃發亮。幾面牆的構架倒在地上,由於潮濕,櫊柵的中央已經破裂並變成了綠色。幾塊絞接排水泵杆的擺的殘件,一些破碎的或沾滿了油污的軸承,幾個斷了牙齒的齒輪,一些推倒在地的起重機械,幾個釘在支架上的梯級看過去就像魚龍的脊柱,幾段仍被兩三個搖搖晃晃的樁基支撐著的架在斷裂的枕木上的鐵軌,一些再也拉不動一節空的翻斗車重量的有軌電車——這就是多查特煤倉的荒涼景象。 石頭已被磨破的礦井的石井欄被蓋沒在厚厚的青苔底下。這兒可以發現某個罐籠的殘餘部分,那兒可以認出按質量和體積揀煤的儲煤處的殘跡。總之,這吊著一段鏈子的大木桶的碎片,這巨大的支架的斷片,這被捅破的大鍋的板材,這扭曲了的活塞,這俯向著泵井井口的長擺,這在風中搖晃的跳板,這在腳下抖動的單跨橋,這有裂縫的圍牆,這俯臨著被隔開的磚砌煙囪的崩塌了一半的屋頂,那些煙囪就像在炮閂上裝置了圓環的現代大炮,這所有的一切使人強烈地感到,即使石頭古堡的廢墟和被拆毀的堡壘的殘跡都不可能有的那種廢棄,那種悲慘,那種淒涼。 「這是場浩劫,」詹姆斯·史塔爾說,望著年輕人,他沒有回答。 於是兩人在遮蔽著耶魯礦井井口的單坡屋頂下走出去,井口的那些梯級至今仍能通達煤倉下面的平巷。 工程師向井口俯下身去。 以前,那裡面一股股地湧出著被通風機抽出的強大氣流,此時卻是個靜悄悄的深淵。好像來到了某個被堵住了的火山口。 詹姆斯·史塔爾和哈利·福特踏上第一個樓梯平臺。 在開採時期,阿相福伊爾的某些礦井由靈巧的機械互相連通,機械化程度很高;裝著自動防墜器的罐籠,鉤在木頭的滑槽上,被稱做「機器人」的擺動梯子。通過一個簡單的擺動動作,就可讓礦工毫無危險地下來或毫不費勁地上去。 但自從工程結束後,這些完善的機械全被拿走了。在耶魯礦井只剩下了一長串被50平方英尺的狹窄的樓梯平臺隔開的梯子。有30架這樣的梯子首尾相接,可讓礦工一直下到下層平巷的地檻上。這是多查特煤倉底部與地面之間的唯一通道。至於通風,耶魯礦井的平巷連通著另一個井口開得較高的礦井——熱空氣通過這種逆向的呼吸自然地散發出去。 「我跟著你走,孩子,」工程師說,朝年輕人做了個請他先行的手勢。 「聽您吩咐,史塔爾先生。」 「你有燈嗎?」 「有,但願這仍是我們以前使用的那個安全燈!」 「確實,」詹姆斯·史塔爾答道,「現在再也不用害怕瓦斯爆炸了!」 哈利只帶了個一般的油燈,他點燃了燈芯。在挖光了煤的煤礦裡,不會發生原生碳化氫氣體洩漏。所以不必擔心任何爆炸,不需要在火焰和周圍的空氣之間放置那種不讓火點燃外面的煤氣的金屬紗網。當年那麼完善的大衛燈在這裡再也用不上了。但如果說不存在危險,那足由於引起危險的因素消失了,而這種可燃因素過去曾造就了多查特煤倉的財富。 哈利走下上面那架梯子的最初幾級梯級。詹姆斯·史塔爾尾隨著他。不一會兩人到了只有燈的光亮的黑暗深處。年輕人將燈舉過頭頂以便同伴看得清楚些。 工程師和他的嚮導以礦工慣有的那種謹慎步子走完了12級梯級。梯級還很堅實。 詹姆斯·史塔爾好奇地觀察著微弱的燈光所允許他看得見的深暗的礦井內壁,一個半腐爛的木頭井壁裝置還罩在那上面。 到了第15個樓梯平臺,即一半路走完後,他們歇了一下。 「顯而易見,我的腿不如你,孩子,」工程師久久地喘息著說,「但不管怎樣,還能走。」 「您挺棒,史塔爾先生,」哈利回答說,「這是由於,您知道,曾長期在礦裡生活過。」 「你說得對,哈利。以前,20歲時,我一口氣就能下去。走吧,上路!」 然而,正當兩人要離開平臺時,礦井深處遠遠地傳來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就像漸漸膨脹的聲波那樣變得越來越清晰。 「啊!誰在那兒?」工程師拉住哈利問。 「我不知道,」年輕的礦工答道。 「不會是你的老父親?……」 「他!史塔爾先生,不會的。」 「是哪個鄰居,嗯?……」 「在煤倉井下我們沒有鄰居,」哈利答道,「只有我們,就只有我們。」 「那好!讓這擅入者過去,」詹姆斯·史塔爾說,「往下走的人要讓往上走的人。」 兩人等候著。 這時,聲音宏亮地響著,就像通過一個巨大的傳聲筒傳過來似的,不一會,一首蘇格蘭歌的幾句歌詞清晰地進了年輕的礦工耳朵裡。 「湖之歌,」哈利叫道,「啊!如果不是從傑克·瑞恩而是從別人嘴裡唱出這支歌,我准會大吃一驚。」 「他是誰,這個傑克·瑞恩,唱得這麼好?」詹姆斯·史塔爾問。 「煤礦裡以前的一個夥伴,」哈利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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