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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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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這群新入夥的,和卡利斯塔號上的老水手一樣,不管幹什麼樣的活,都會毫不手軟。他們身上看不到半點猶豫、反悔,甚至絲毫不帶成見,你別指望能在馬涅沿海地區的居民身上看到這些。所以,他們倒是和領導他們的那個人很相配,那個人也知道他們值得信賴。 要說維地羅這夥人認識他們的斯科塔船長,那他們連大副是什麼樣還沒見過,他既管船務又管家務,反正對船長是忠心不二的。他叫什麼斯柯貝羅,是采裡戈多人,那是個名聲很不好的小島,在群島的最南端,采裡戈多島和克裡特島之間。一個新來的向水手長打聽: 「怎麼不見大副?」他問。 「他根本不在船上。」水手長說。 「總見不著他嗎?」 「能見著。」 「什麼時候?」 「該見的時候!」 「他在哪?」 「在他該在的地方!」 看來也只能對這種空洞的回答感到滿意了。這時,水手長打聲口哨,讓大家上來收緊帆索,那段談話也就到此為止了。 現在得跟緊風向,注意與海岸保持一裡的距離,沿美塞尼亞海岸航行。中午時分,卡利斯塔號接近莫東了。這並不是它的目的地。它不會在這座建在古代廢址上的小城停泊的。只見港灣入口的燈塔一轉眼就消失在岩石後面了。 這時,船舷上發出了信號。桅杆上升起了一面有紅色新月的黑色小旗,見陸地上沒有任何反應,船繼續向北航行。 傍晚,卡利斯塔號抵達納瓦裡諾海灣入口處。海灣像一個大湖,周圍山巒疊嶂。過了一會,透過交錯的山峰缺口。露出了掩隱在城堡群後面的城市。蜿蜒的群山形成天然的堤堰,此處是堤堰的盡頭,它正好擋住西北風的去路,讓亞德裡亞的滾滾海水注入愛奧尼亞海。 落日的餘暉照在東邊高聳的山峰上,但夜色已經在廣闊的海面上浸潤開了。 現在水手們已經可以肯定船要在納瓦裡諾停泊了。它正筆直地進入狹長的梅加洛—圖羅航道,航道南面的斯法克特裡島約有四千米長。島上立著兩塊墓碑,紀念在戰爭中犧牲的兩個著名人物:法國少校馬萊,卒於1825年;還有一位,是個援希的意大利人,桑塔—羅薩伯爵,曾當過比艾蒙的大臣,也為了這一事業于同年犧牲。 等船行到距城市只有十幾鏈的時候,它卻轉了向,讓三角帆迎風,像剛才升起小旗一樣,現在升起了一盞紅燈,可它仍然沒有得到任何答覆。 當時,海灣停滿了土耳其的戰艦,卡利斯塔號簡直無計可施。它只好貼近位於海灣中央的白色小島庫羅納斯奇行駛,然後在水手長的指揮下,放鬆帆索,右轉舵,又回到了斯法克裡特島邊沿。 1821年戰爭開始,曾有幾百名土耳其戰俘被希臘人關押在庫羅納斯奇島上,雖然曾經答應過,要將他們遣返回奧斯曼,但最後全部被餓死在島上。 所以,當1825年,易蔔拉欣的部隊圍困斯法克裡特島時,該島正由莫多戈達多親自鎮守,易蔔拉欣攻克小島後殺死八百希臘人以示報復。 帆船向斯基亞航道駛去,這條航道在島北二百米寬的開闊處,位於島的北端和科裡法瓊海岬之間。只有對航道情況爛熟于心的老手才敢冒險進去,因為水淺,船隻幾乎無法通過。可尼古拉斯科塔,他是最好的領航員,擦著險峻的石壁行駛,沉著地越過了科裡法瓊海岬。現在它看到了在海上遊弋的英、法、俄聯軍艦隊。它小心地避開了,帆船就這樣整夜沿美塞尼亞海岸逆流上行,白天,被東南風帶著,沿海岸線進入了平靜的阿卡蒂亞灣。 太陽從伊多姆山峰後面爬了出來。從山頂上可以放眼四周,山下有古代美塞尼亞遺址,左邊看得到科龍灣,右邊是阿卡蒂亞城。微風拂過海面,海浪在晨暉的映照下閃閃爍爍。 天一亮,尼古拉·科斯塔就親自操舵將船盡可能靠近城市邊緣。該城在海岸的一個自然凹處,形成天然的寬闊泊船場。 大約十點鐘,水手長走到船尾,恭立在船長身後等待命令。 阿卡蒂亞山系的群峰向東面無盡地延伸。山上的村寨掩映在橄欖樹、杏樹和葡萄架中,小溪流向注入大海的河道。岸邊交錯地生長著夾竹桃之類的灌木。半坡上高高低低的到處都是科林斯地區有名的葡萄苗,把房前屋後裝點得蔥蘢青翠,這裡那裡,城裡的紅色房屋和建築在萬綠叢中露出點點胭紅,好一派伯羅奔尼撒地區如畫的美景。 可越靠近阿卡蒂亞這個稱為西帕利西亞的地方,它在愛帕米農達時代為美塞尼亞的主要港口,十字軍東征後,是弗朗塞維爾—哈杜萬的世襲領地之一,看它這副凋零破敗的模樣,任何一個崇古、尊古的人都會痛心不已。 兩年前,易蔔拉欣摧毀了城市,大肆屠殺城中的婦孺老弱。建在昔日阿科波羅城堡遺址上的建築被徹底毀了,曾經被穆斯林教徒糟蹋過的聖·喬治教堂也成了廢墟。一切都成了瓦礫。 「一看就知道咱們的埃及朋友來過!」尼古拉·斯科塔嘟囔了一句,眼前的淒涼景象沒有讓他的心有絲毫驚悸。 「現在,土耳其人是這兒的主人了!」水手長答道。 「是呀,……但願長點,……甚至,希望是永遠的!」船長補了一句。 「卡利斯塔號是靠岸呢,還是繼續航行?」 尼古拉·斯科塔仔細觀察了一下港口,船離港口只有幾鏈遠了。他把目光投向建在山坡上,離海港大約一海裡的城市,他似乎有些猶豫,拿不定主意靠港還是離開。 水手長等待著他的指示。 「發信號!」尼古拉終於發佈命令。 紅色的新月旗在桅杆上升起,迎風展開。 幾分鐘後,一面同樣的旗幟在港口防波堤的旗杆上升了起來。 「靠岸!」船長命令。 舵杆向下,帆船離港口更近了。當入口處完全打開,船就毫無阻擋地駛進了航道。降下前桅帆,然後是主帆,現在卡利斯塔號僅靠絞盤和三角帆控制,其速度也差不多可以到達港口中間。它在中間拋下鐵錨,水手們忙著在甲板上收拾帆具。 幾乎同時,船上放下小艇,船長坐上小艇,四條槳立刻劃起來,小艇靠在碼頭的臺階旁。一個人迎在那裡,嘴裡說些歡迎的話: 「斯克佩羅聽候尼古拉·斯科塔的吩咐!」 船長作了個很隨便的手勢算作回答。他走在前面,登上斜坡,朝最靠近港口的幾座房子走去。穿過最近一次圍城造成的廢墟,來到擠滿了土耳其和阿拉伯士兵的街道,他停在一個書著「密涅瓦」招牌的客棧門前,然後走了進去,其餘的人也跟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斯科塔船長和斯克佩羅坐在一個房間的桌旁,桌上有兩個杯子和一瓶拉基酒,這是用一種植物的花釀造的烈性酒。密索羅奇產的金黃色而且香味宜人的煙草卷成煙捲,兩個人開始吞雲吐霧,接著談話開始了。這兩個人看上去好像其中是另一個人謙卑的僕人。 斯克佩羅長相很惡,矮矬的個子,人很狡猾。大約五十出頭,看上去還要顯得老些。他長得像個放高利貸的,眼睛雖小卻骨碌亂轉,毛髮稀疏,塌鼻子,腳板特長,阿爾巴尼亞人形容這種腳:「腳趾伸到了馬其頓,腳後跟還在貝奧欽。」生就一張大圓臉,沒有唇髭,下巴上留一撮山羊胡,中等個子,細瘦的身體頂一顆碩大的禿頭。他是個阿拉伯猶太人,卻出生在基督教的家庭裡,穿著很簡樸——地中海東海岸的水手打扮,外套一件斗篷。 他是專替群島問海盜們銷贓的經紀人,擅長脫手搶來的財物,並在土耳其出售抓獲的戰俘,把他們運往北非。 斯科塔和他之間要談些什麼,話題涉及哪些方面,無非發戰爭財的最好途徑,從中能撈多少好處等,一點不難猜到。 「希臘眼下情況如何?」船長問。 「大致情況和你上次來時差不多!」斯克佩羅說,「卡利斯塔號在海上航行了將近一個月吧?也許打你走後就沒聽到什麼消息。」 「說實在的,一點也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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