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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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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傲慢的瓦格第人——他肯定是當地的樂團指揮——坐到手搖風琴前開始轉動手柄。風琴裡飄出那首名為「魔彈射手」的樂曲。雖然少了幾個音符。可是聽眾們還是如醉如癡地欣賞著。 這是一場繼舞會之後的音樂會。聽眾們邊傾聽音樂邊點著頭——當然他們是合不上節拍的。事實上,他們看起來好像並不能感受到這首曲子帶給新舊文明世界 (舊世界:指亞洲、歐洲、非洲。新世界:指美洲。——譯者注)人們的那種震撼力量。樂師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重要職責中,他嚴肅地搖動著風琴的手柄。 恩加拉村的居民知道風琴還能演奏出其他樂曲嗎?……約翰·科特思忖著。事實上,這些原始人是不可能偶然地發現這個秘密的:只要撥一個鈕,他們就可以演奏另外一位作曲家的曲子以代替韋伯的這首樂曲。 樂師在足足彈奏了半個小時「魔彈射手」這首樂曲之後,他撥了一下風琴旁邊的彈簧片,就像街頭背著這種樂器演奏的人所做的一樣。 「啊!……他可太聰明了!……」馬克斯·于貝爾叫了起來。是的,太聰明了,除非有人教過這些森林居民使用風琴的秘密,並且教過他們如何用這種手搖風琴來演奏音樂!……隨後,樂師繼續搖動手柄。 現在演奏的是一首最流行的法國曲子,這是一首名為「上帝的安排」的憂傷歌曲。 大家都知道洛伊紮·皮熱的這首「代表作」。按照當時的藝術傳統,這首樂曲的前16小節是用A小調寫成的,副歌部分則重新用A大調演奏。 「噢!不幸的人!……噢!可憐的人!……」馬克斯·于貝爾叫了起來,他的聲音引起了聽眾一陣不滿的低語聲。「誰是可憐的人?……」約翰·科特問,「是這個風琴演奏者嗎?「不!是那個風琴創造者!……為了節約他竟然沒有在風琴箱內安排升do音和升soL音!……這個副歌部分應該用A大調來演奏: 去吧,我的孩子,再見了。 聽憑上帝的安排…… 可現在,樂師卻是用C大調整在演奏!」 「這,這可是罪過!……約翰·科特笑著說。 「而這些未開化的傢伙竟然絲毫沒覺察出來……我們人早就會跳起來了!而他們卻無動於衷!……」 是的,這些瓦格第人一點兒也沒發現這個可怕的錯誤!……他們竟然能夠接受任意的調式轉換!……雖然這些瓦格第人有著戲院雇來的鼓掌捧場者那樣的大手,可是,他們卻沒有鼓掌。即使如此,他們的神態卻表明,他們是那樣的如醉如癡! 「這一點就足以將他們劃歸為動物了!」馬克斯·于貝爾說。除了那首德國樂曲和這首法國歌曲,這架風琴裡大概就沒有其他曲子了。整整半個小時,樂師一直在翻來覆去地演奏這兩支曲子。他們可能把其他的曲子弄壞了。好在那首德國樂曲的音符還比較全,沒讓馬克斯·于貝爾像剛才聽那首法國抒情歌曲那樣義憤填膺。 音樂會結束之後,繼之而來的又是狂舞與痛飲。夕陽西下,太陽躲到樹頂後面,由於熱帶地區的黃昏很短,瓦格第人在樹枝間點燃了火把照亮廣場。 正當馬克斯·于貝爾和約翰·科特覺得忍無可忍、打算回去的時候,羅一瑪依說出了這個名字: 「姆塞羅一塔拉一塔拉……」 真的嗎?……酋長要出來接受臣民的敬拜了嗎?……他終於肯屈尊露面了?……約翰·科特和馬克斯·于貝爾停住了腳步。 不錯,「王宮。」旁邊一陣躁動,人群發出了沉悶的竊竊低語聲。門被打開了,一隊士兵列隊站好。為首的正是他們的拉吉「上校」。 幾乎與此同時,大家看到幾個瓦格第人抬著一個寶座——這是一張鋪著布匹與樹葉的舊沙發——大模大樣坐在上面的正是那位酋長大人。 酋長大約60多歲,頭戴綠色植物編成的「王冠」,鬚髮皆白,身體肥胖。那幾個抬寶座的僕人肩上的擔子肯定不輕。 儀仗隊開始繞場一周。 人群深深地一躬到地,大家鴉雀無聲,好像被威嚴酋長的出現給鎮住了。 酋長大人漠然地接受著臣民的致意,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方式。偶爾,他才肯點一下頭表示滿意。他沒有做任何手勢,只是因為鼻子搔癢他才用手撓了兩、三下。他那長長的鼻子上戴著一副大眼鏡——怪不得他的綽號叫「鏡子老爹」! 當他經過兩個好朋友面前時,他們倆個聚精會神地盯著他。 「可是……這是個人!……」約翰·科特肯定地說。 「一個人?……」馬克斯·于貝爾反問道。 「是的……是一個人……而且……還是個……白人!……」 「一個白人?……」 是的,沒錯,坐在這「教皇禦轎」上的是一個與他統治的瓦格第人毫不相同的人,這個人也根本不是上烏班吉地區的土著……約翰是不可能弄錯的,這是個白人,是個完全夠資格的人類代表! 「可是,他對我們倆個的出現沒有任何反應,」馬克斯·于貝爾說,「他好像根本就沒發現我們!……見鬼!我們總不會和恩加拉村這些半人半猴的傢伙一樣了吧。和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個星期,我想我們還不致於丟掉了人的模樣吧!……」馬克斯正要叫喊: 「嗨!……先生……在這兒……請賞光看我們一眼……」這時,約翰·科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極奇驚異地對他說:「我認識他……」 「你認識他?」 「是的!……這就是莊森醫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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