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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弗拉戈索重操舊業

  「布拉紮」(Braza)的意思是火炭。這是十二世紀以來西班牙語中出現的一個詞語。人們以這個詞為根基創造了「布拉基爾」(Brazil)一詞,用來指某些能夠提供紅色染料的樹木。後來,南美這片有赤道穿過的、盛產這種樹木的廣闊地區就被人們稱為「佈雷基爾」(Bresil)(即:今天的譯名「巴西」——譯者注)。很早以前,在與諾曼底人進行大宗交易時,這種木材便已成為當時的主要貨物了。儘管在產地,這種木材被稱作「伊比拉皮湯加」,可是,人們還是習慣用「布拉基爾」一詞稱呼這種樹木。後來,這個詞也就成了這個國家的名字,因為它在熱帶陽光的炙烤下好似一塊巨大的火炭一樣。

  葡萄牙人首先佔領了這塊土地。早在16世紀初,航海家阿勒瓦雷·卡拉拉爾就佔據了這裡。雖說後來法國、荷蘭也佔領了部分地區,但這塊土地還是屬￿葡萄牙的,它擁有葡萄牙這個雖然很小但是卻非常勇敢的民族的一切優點。如今,在聰明的唐·佩德羅國王的統治之下,這裡已成為南美最大的國家之一。

  「你在你的部落裡享有什麼權利呢?」蒙田曾經這樣詢問一位他在勒阿佛爾遇到的印第安人。

  「第一個沖向戰場的權利!」印第安人只是簡單地這樣回答。

  眾所周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戰爭曾是最可靠、也是最便捷的傳播文明的手段。因此,巴西人與那位印第安人所做的並無區別:他們抗爭,他們不僅保衛所取得的戰果,而且還將戰果擴大。他們走在傳播文明道路的最前列。

  在1824年,即盧佐—巴西帝國建國十六年之後,那位被法國軍隊從葡萄牙逐出的唐·胡安親口宣告了巴西的獨立。新帝國接下來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它與其鄰國秘魯之間的邊界問題。

  事情可沒有那麼簡單。

  巴西打算一直向西擴張到拿波河,而秘魯則聲稱要將領土延伸到埃加湖,即,秘魯還要向巴西的西部擴大八個多經度。

  在此期間,巴西還必須插手阻止販賣亞馬遜流域的印第安人。西班牙—巴西的傳教團從這種販賣活動中受益匪淺。因此,為了制止這種販賣活動,巴西政府加強了在塔巴亭加河以北的輪德島的守衛,並在那裡設了一座崗哨。

  這的確是個解決辦法。從那時起,巴西與秘魯兩國的國境線就從這個島嶼正中央穿過。

  在這條線以西,河流屬￿秘魯,像過去一樣稱做馬臘尼翁河。在該線以東,河流屬￿巴西,取名亞馬遜河。

  6月25日傍晚,大木筏停在巴西境內的第一個城市——塔巴亭加。該城坐落于大河左岸,是同名河流的發源地。這座城市隸屬位於亞馬遜河下游右岸的聖·保羅教區。

  為了讓全體人員都能夠好好休息一下,喬阿姆決定在此地停留三十六個小時。這樣,大木筏於27日早晨才能啟航。雅基塔和孩子們打算登上陸地參觀小鎮,因為這一回,他們大概不會像在伊基托斯一樣成為蚊子的美味。

  目前,塔巴亭加約有居民四百人,幾乎都是印第安人,當然其中還包括不願定居在亞馬遜河及其支流兩岸的遊牧部落。

  幾年以來,輪德島的崗哨已經棄置不用了。這個崗哨現在移到了塔巴亭加。因此,我們可以說,這是一座有守軍駐紮的城市。其實,守軍總共只有九名士兵,幾乎清一色都是印第安人。另外還有一名中士,他是這個地方真正的指揮官。

  在一塊高約九米的河灘地上,開鑿出幾級不很牢固的階梯,通往河灘空地上的一座小堡壘。指揮官的「宅第」是兩座排成直角型的茅屋,士兵們則住在百步以外一棵大樹下的長方形房屋裡。

  如果沒有在哨所上(這個哨所裡通常是沒有哨兵的)升起的巴西國旗,如果沒有那四架小銅炮(在必要時可以用來轟擊不按命令出擊的船隻),那麼,這片房屋就真可以說是散落在亞馬遜河沿岸的小村莊了。

  至於真正的村落,則位於高地的下面。通過一條小路——更確切地說,是一條掩映在無花果樹和「米裡提斯」樹蔭下的溝壑,幾分鐘便可以到達村莊。村莊建在一片有些乾裂的淤泥懸崖上。在中心廣場的周圍,分佈著十幾所覆蓋著「波亞徐」棕櫚葉的房屋。

  這一切並木是很新奇。然而,塔巴亭加的周圍卻是非常迷人的。尤其是寬闊的雅瓦裡河上,它可以容納阿拉瑪紮群島。在這裡,生長著一些參天大樹,其中有很多是棕櫚樹。這種棕櫚樹的纖維非常柔韌,可以用來製造吊床和漁網,它是某些交易中的主要商品。總之,這片地區是上亞馬遜流域風景最優美的地方之一。

  另外,不久以前,塔巴亭加剛被指定為一個相當重要的航運站。這個城市無疑將會迅速發展起來。逆流而上的巴西船隻和順流而下的秘魯船隻將在這裡停留。乘客轉船與貨物交易也都將在這裡進行。幾年之內,這座城市將會成為一個重要的商業中心。然而,一個英國或美國的村莊的發展是不需要這麼長時間的。

  這一段的亞馬遜水流非常美麗。顯然,由於塔巴亭加距離大西洋有兩千四百公里之遠,因此,通常的潮汐並不能夠影響到這裡。然而,這裡卻有一種名為「波羅羅加」的怒潮,它可以在朔望漲潮期三天之中使亞馬遜河水大量上漲,並以每小時十七公里的速度推動河水前進。因此,人們聲稱,這種怒潮可以一直延續到巴西邊境。

  第二天,6月26日,加拉爾一家準備在吃午飯前參觀一下這座城市。

  喬阿姆、貝尼托和馬諾埃爾已經到過巴西帝國的幾個城市。可是,雅基塔與米娜卻是第一次踏上巴西的國土,因此,她們肯定會非常重視這次遊覽的。

  另一方面,做為流動理髮師,弗拉戈索早已跑遍了南美這個國家的各個省份,然而麗娜則和她那年輕的女主人一樣,也從未到過巴西。

  在離開大木筏之前,弗拉戈索找到喬阿姆·加拉爾,對他說:

  「加拉爾先生,自從您將我收留在伊基托斯莊園的那天起,您供我吃、穿、住。一句話,您是那麼熱情地接待了我,我欠您……」

  「您什麼也不欠我的,我的朋友,」喬阿姆·加拉爾答道,「所以,您也無須堅持……」

  「哦,請您放心,」弗拉戈索趕忙說,「我根本談不上如何報答您呢!我只是想說,是您將我帶上大木筏,使得我能夠順流而下。現在,我們已經到了巴西,而我本來是無望再見到這片土地的!如果沒有那條藤……」

  「那麼您應該向麗娜,向她一個人表達您的感謝之情呀!」喬阿姆·加拉爾回答。

  「我知道,」弗拉戈索說,「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她和您對我的恩情。」

  「弗拉戈索,」喬阿姆接著說道,「您好像是來和我道別的,是嗎?您該不是打算要留在塔巴亭加吧?」

  「絕不是的,加拉爾先生。既然您允許我和你們一起去貝倫,那麼我就可以——至少我是這麼想的——在那裡重操舊業。」

  「那很好。可是,我的朋友,既然您是這樣打算的,那麼,您現在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要求要提呢?」

  「我來是為了征得您的同意,我是否可以在沿途繼續幹我這一行。我不想荒廢我的手藝。另外,有幾小把瑞斯(瑞斯:葡萄牙或巴西的舊輔幣名)放在口袋裡倒也不是件壞事,尤其當這些錢是我自己掙來的。您知道,加拉爾先生,一個理髮師,同時也是位美容師,而且,出於對馬諾埃爾先生的尊敬,我不敢說我也懂得點兒醫術。在上亞馬遜河流域的這些村子裡,我是經常可以找到幾個顧客的。」

  「尤其是巴西顧客,」喬阿姆·加拉爾接著說,「因為,對於當地土著來說……」

  「我得請您原諒,」弗拉戈索說,「我的顧客大多是當地土著!我不需要給他們刮鬍子——因為大自然在這方面對他們很吝嗇。但是我需要經常為他們做最新潮的髮型!這些未開化的土著,不管男女,都非常喜歡新潮髮型!我只要拿著比爾拋開球——這種遊戲我現在玩得很棒——在塔巴亭加的廣場上呆上不到十分鐘,在我周圍肯定會圍上一圈印第安男女土著!正是這種遊戲首先將他們吸引過來的。他們爭著讓我理髮!如果我在此處呆上一個月,那麼,『提庫那』部落的所有人都會讓我理髮的!他們很快就會知道,『燙髮夾子』——他們都這樣稱呼我——又回到塔巴亭加了!我來過這裡兩次,我的剪子和梳子在這裡創造了奇跡!哦!當然!在同一個市場,不能來得太勤!與我們那些風度優雅的巴西婦女不同,印第安土著婦女可不是每天都要做頭髮的。她們一旦做好髮型,就要保持一年。在這一年當中,她們會盡一切努力保持我給她們梳的髮型。我敢說,這髮型得需要點兒天才才能做得出來!可是,我已經快有一年沒來過塔巴亭加了,我給她們做的髮型肯定都快壞了。所以,如果您不反對,加拉爾先生,我想在這個地方重新贏得我的聲譽。我首先是想賺幾個錢,而不是為了我的自尊心。請您相信這一點!」

  「去吧!我的朋友,」喬阿姆·加拉爾笑著回答說,「不過,可要快點兒!我們只能在塔巴亭加停留一天。明天一早我們就得出發了!」

  「我不會耽擱一分鐘的,」弗拉戈索回答,「我拿上理髮工具立刻就上岸!」

  「好好幹吧!弗拉戈索!」喬阿姆·加拉爾說,「但願瑞斯能像雨點一樣源源不斷地裝滿你的口袋!」

  「是的,這將是一場從未落到過我——您忠實的僕人身上的吉祥大雨!」

  說完,弗拉戈索便快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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