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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你是巴比康嗎?」米歇爾·阿當在只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馬上問道,聽他那口氣,仿佛是對一個二十年的老朋友說話似的。

  「是的,」大炮俱樂部主席回答。

  「啊:你好,巴比康。怎麼樣?很好?啊!太好了!太好了!」

  「那麼,」巴比康開門見山他說,「你已經決定動身了?」

  「完全決定了。」

  「什麼也不能使你改變主意了?」

  「什麼也不能。你根據我的電報的要求,改變你的炮彈的形狀了嗎?」

  「我正在等你。但是,巴比康又問了一遍:」你仔細考慮過了嗎?」

  「仔細考慮過了!難道我還有時間可以浪費?我找到了到月球上兜個圈子的機會,馬上就利用它,如此而已。

  依我看,這是不值得多考慮的。」

  這個人談到他的旅行計劃的時候,那樣隨便,那樣無憂無慮,那樣樂觀,使得巴比康不由得怔怔地望著他,問:

  「至少你總有一個計劃和實行計劃的方法吧?」

  「我的方法是妙不可言的,親愛的巴比康。不過,請允許我談談我的看法:我希望把我的事情對所有的人講一遍,以後就不必再提了。這樣可以避免重複。所以,假如你沒有更好的主意,請把你的朋友們,你的會員們,全城的人,全佛羅里達的人,假如你樂意把全美國的公民都召集在一起,我明天準備把我實行計劃的方法講給他們聽,同時回答他們提出來的所有的反對意見。請放心,我會堅守陣地的。

  你看行嗎?」

  「行」巴比康回答。

  談到這兒,主席走出艙房,把米歇爾。阿當的話告訴群眾。迎接他的話的是一陣手舞足蹈和快樂的歡呼聲。這一來所有的困難都一下子解決了。第二天人人可以稱心如意地欣賞這位歐洲英雄的丰采了。但是有幾個特另(固執的人不願意離開阿特蘭塔號的甲板,他們在船上守了一夜。

  梅斯頓就是這些人中間的一個,他把他的鐵鉤子勾住尾樓的欄杆,不用鉸盤休想把他從那兒趕走。

  「這是一位英雄!一位英雄!」他興奮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叫道,「和這個歐洲人一比,我們都變成軟弱的女人了!

  主席呢,他勸告那些訪問者各自回家,隨後又回到那位旅客的艙房裡,直到船上的鐘敲零點一刻才離開。

  於是這兩位深得人望的人熱情地拉拉手,米歇爾,阿當已經毫不拘禮地開始用「你」來稱呼巴比康主席了。

  第十九章 大會

  第二天,白晝的天體偏偏同群眾急躁的心情作對,很遲才起身。對於有責任照耀這樣一個節日的太陽來說,這未免大懶惰了。巴比康替米歇爾·阿當擔心,伯群眾冒失地提問題,他原想限制聽眾的人數,比方說,只讓他這一個學派的人,讓他的會員們參加。但是,這象築堤阻攔尼加拉瀑布一樣,完全無效。因此他不得不放棄原來的打算,讓他的新朋友在群眾集會上碰碰運氣。坦帕新建的交易所大廳雖然很大,可是對於這樣一個莊嚴的大會來說,仍舊大小了,因為據估計,這次集會可能有真正的群眾大會的規模。

  會場選在城外的一個空場上。人們只花了幾個鐘頭,就把會場上的陽光完全遮起來了。原來港口裡的船上有的是船帆、索具、替換的桅杆、帆架,提供了建造帳篷的必要材料。因此,帆布帳篷恨快地在炎熱的草地上伸展開來,擋住了白晝的威力。三十萬人找到了坐位,一連好幾個鐘頭在悶熱的天氣下等候法國人。到會的群眾當中,三分之一能夠看見和聽見;另外的三分之一勉強能夠看見,但是聽不見:至於最後的三分之一,既看不見,也聽不見,但他們仍舊會毫不吝借地鼓掌、喝彩。

  三點鐘,米歇爾。啊當在大炮俱樂部的主要會員們陪同下,進入會場,他讓巴比康主席攙著右臂,梅斯頓挽著左臂,他紅光滿面,簡直比中午的太陽還要光彩射人。阿當走上平臺,向下掃視,只見一片黑壓壓的禮帽佈滿會場。

  看上去他毫不慌張,也不做作,就跟在自己家裡一樣,快樂、從容、親切。對群眾的熱烈歡呼,他文雅地還了一個禮《再論工會、目前局勢及托洛茨基和布哈林的錯誤》(1921,接著就舉手要求大家安靜,他用流利的英語說道:

  「先生們,天氣這樣熱,我卻佔用你們的時間,講解你們也許會感到興趣的旅行計劃,覺得非常抱歉。我不是一個演說家,也不是一個科學家,我本來沒有做公開演講的打算!但是我的朋友巴比康對我說這樣做能夠使你們高興,於是我就答應了。所以我請求你們伸開六十萬隻耳朵聽我講下去,並且原諒發言人語法上的錯誤。」

  到會的人對他的開場白挺欣賞,一片嗡嗡的低語聲說明他們非常滿意。

  「先生們,」他又說,「不管是贊成的,還是不贊成的表示,我們一律不加限制。這一點交代明白了是個普遍的現象,這就是辯證法」。後被廣泛使用,意即任何,我現在就開始講。首先,我請你們不要忘記,和你們打交道的是一個無知的人,他是那樣無知,以致他忘了什麼叫做困難。所以對他來說,坐在炮彈裡到月球去,是一件簡單、自然、輕而易舉的事。這個旅行是早晚總要實現的,至於採用什麼樣的運輸工具,那只有適應進步的規律了。人類起先用四隻爪子開始旅行,後來有一天用兩隻腳,接著用兩輪馬車,四輪馬車,有篷馬車,大馬車,隨後又是火車!好吧!炮彈就是將來的車子,說真的,行星也不過是一些拋射體,不過是造物主拋出去的炮彈罷了。但是,我們還是回過頭來,談談我們的車於吧。先生們,在你們中間有人會認為它所承受的速度太大了,這沒有什麼關係,所有的夭體的速度都比它大,地球本身帶著我們繞日公轉,比它的速度大三倍,我現在來舉幾個例子。不過我請你們允許我用法裡來計算,因為我對美國的度量制不太熟悉,恐怕算錯了。」這個要求看起來很簡單,沒有』遇到任何困難就通過了。

  於是演說家接著講下去:

  「先生們,我現在談談各個行星的速度。我不得不承認,我雖然無知,可是還能夠完全正確地知道天文學上的這個細節,不過用不了兩分鐘,你們就和我一樣有學問了,請聽,海王星每小時的速度是五千法裡,天王星七千法裡,土星八千八百五十八法裡:木星一萬一千六百七十五法裡:火星二萬二千零十一法裡,地球二萬七千五百法裡;金星三萬二千一百九十法裡;水星五萬二千五百二十法裡;有的慧星在接近近日點時的速度是一百四十萬法裡!可是我們的這個不慌不忙地在天空裡流浪的炮彈的速度還沒有超過九千九百法裡,而且它還會越來越小呢!請問,所有這一切是不是令人心醉呢?將來有一天它會被更大的速度——光和電可能是它們的能源——撇在後面,難道這不是很明顯的嗎?」

  對米歇爾·阿當的結論,誰也沒有表示懷疑。

  「親愛的聽眾,」他接著說下去,「假使相信某些目光如豆的人的話——這個形容詞對他正合適——人類就要待在保比留斯的那個無法突破的魔法圈裡,註定要在這個球體上生長,永遠不能投入行星空間了!沒關係!我們將要到月球上去,到行星上去,到恒星上去,就跟我們今天從利物浦到紐約一樣便利。迅速、安全,我們將要穿過大氣的海洋,穿過月亮的海洋!距離不過是一個相對的名詞,最後將要變成零。」

  聽眾雖然對這位法國英雄另眼相看,可是在他這篇大膽的理論面前,仍舊有點驚疑不定。米歇爾·阿當仿佛懂得了聽眾的心理。

  「正直的主人們,」他帶著一個可愛的微笑又說,「你們好象還不大信服。好!咱們再來研究一下。你們知道我們坐特別快車到月球上去需要多少時間嗎?三百天。不會再多。這不過是八萬六千四百零十法裡的行程,有什麼了不起呢?還不到繞地球九周的路程哩,每一個海員或者一個活躍的旅行家在一生當中都走過比這更長的路。請你們想一想,我在路上只消九十七個鐘頭!啊!你們認為月球離地球非常遙遠,必須好好研究一番再開始這次冒險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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