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八十天環遊地球 | 上頁 下頁
四十五


  警察廳密探就這樣在那兒胡思亂想,他覺得時間過得又長又慢,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會兒,他想把這一切都告訴艾娥達夫人,但是,他知道這個年輕的女人將會怎麼對付他。怎麼辦呢?他想穿過那漫長的雪野去追趕福克!他認為也許還能找到他,雪地上還留著那一隊人走過的足跡!……但是過不一會兒,那些足跡就被一層新下的白雪蓋上了。

  這時費克斯洩氣了。他現在心裡真想放棄對福克的追蹤。正在這個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機會,他可以丟下福克馬上離開克爾尼堡繼續他這次多災多難的旅行。

  事情是這樣的:在下午快兩點的時候,天上正飄著鵝毛大雪,忽然從東面傳來幾聲汽笛的長鳴,接著一個黑呼呼的龐然大物,頭上射出強烈的光芒,慢吞吞地向這邊走過來了,它在濃霧裡越發顯得龐大,並且還帶有一種神怪的氣氛。

  這時人們根本就沒想到會從東面開來列車。通過電報要求增派的機車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到。從奧馬哈開往舊金山的火車,也要等到第二天才能經過此地。但是,不一會兒,大家都明白了。

  原來是一輛機車,不住地鳴著汽笛,慢慢地開了過來。這正是原來的那輛機車。它自從甩掉了列車以後,就以驚人的速度帶著半死不活的司機和司爐繼續向前飛馳,一直跑了好多英里,一小時之後煤燒得差不多了,火也小了,蒸氣也減少了,它才越走越慢,最後在離開克爾尼堡二十英里的路上停了下來。

  司機和司爐實際上都沒死,只是昏迷了過去,過了很久,他們又醒過來了。

  機車已經停了。當時司機看到四周都是荒涼的雪地,只剩下一輛光杆兒機車,後面的列車也不見了。這時,他明白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可是機車怎麼會把列車甩下去的呢,這一點他怎麼也猜不出。但是他毫不懷疑,列車一定是留在後邊正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

  司機毫不躊躇地採取了應有的措施。把機車繼續向前開,開往奧馬哈,這是一條妥當的辦法;如果退回去找列車,可能那些印第安人還正在車上搶劫,這是一個危險的辦法……管他的!鍋爐裡添滿了煤和木柴,火燒旺了,壓力又加大了,大約下午兩點鐘的時候,機車倒著開回了克爾尼堡。這正是剛才在濃霧裡鳴放汽笛的那輛機車。

  旅客們看到機車和列車又重新銜接起來了,都感到非常高興。這樣一來這個不幸中斷的旅行又可以繼續下去了。

  機車一到克爾尼堡,艾娥達夫人就出了車站,走過去對列車員說:

  「你們就要開車了嗎?」

  「馬上就開,夫人。」

  「可是那些被捉去的人……我們那些不幸的旅伴……」

  「我總不能讓火車停在半路上!」列車員說,「我們已經誤點三個小時了。」

  「從舊金山開來的下一班車什麼時候到此地?」

  「明天晚上,夫人。」

  「明天晚上!那就太晚了。你們得等一下……」

  「沒法等,」列車員說。「如果您要走,就請上車吧。」

  「我不走,」年輕的夫人說。

  他們談的這些話,費克斯句句都聽見了。剛才,什麼交通工具都沒有的時候,費克斯曾經發誓要離開克爾尼堡。可是,現在列車就停在他面前,馬上就要走,他只要回到車廂坐上自己的座位就成了,可是現在,他的兩條腿仿佛被一種不可抵抗的力量釘在地上了。他的兩隻腳象站在熱鍋上一樣,他恨不得馬上離開車站,但又下不了走的決心。他心裡展開了劇烈的思想鬥爭,失敗使他老羞成怒,他決定要幹到底。

  這時旅客們和幾個受傷的人,包括傷勢很重的普洛克托上校在內,都上車了。機車鍋爐早已燒熱,正在不停地嗚咽著,蒸氣從氣門嘴上直在外噴。司機拉響了汽笛,火車開動了,轉眼之間列車已經在白色的煙霧和飛舞的雪花混亂交錯的原野裡消失了。

  密探費克斯留下了。

  幾個小時過去了。天氣很壞,冷得要命。費克斯靜坐在車站裡的一張靠背椅上,動也不動,看起來好象他是睡著了。艾娥達夫人不顧風雪交加,時時走出那間為她準備的房子,到站上張望。她一直走到月臺盡頭,她想透過這些飛舞的大雪能看見點什麼,她想隔著這完全阻礙著視線的濃霧,能聽見些什麼。可是什麼都沒有,這時她已被凍僵了。她又回到屋子裡,準備停會再出來看看。但是一直是毫無音訊。

  天晚了,那一小隊人還沒有回來。福克先生現在在哪裡?他能找到印第安人嗎,難道是在作戰嗎?這些士兵會不會在濃霧裡迷失方向,正在瞎摸亂撞呢?駐克爾尼堡的連長,雖然不願露出什麼憂慮的表情,但是他實在也很心焦。

  黑夜降臨了,雪也下得小點兒了。但是天氣卻更加冷了。即使是膽大包天的人在這漆黑無邊的原野裡也會感到毛骨悚然。這時,既無飛鳥掠過,也無走獸奔馳,萬籟俱寂,死一樣的沉靜籠罩著整個大地。

  整個一夜,艾娥達夫人心裡充滿了不幸的預感和憂鬱,她在那草原邊沿上不停地徘徊,她被自己的幻想帶到了遼遠的地方,那裡使她看到數不盡的艱險。在這漫長的黑夜裡,她所感受的痛苦是無法描述的。

  費克斯一直是待在那個老位子上。但是他也一樣睡不著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好象有個人走到他跟前,並且還對他說了幾句什麼話,但是密探聽完了那個人的話之後,搖了搖頭,就把那個人打發走了。

  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清晨半明半暗的太陽輪廓,從彌漫著濃霧的天邊升起,這時人們已能看到兩英里以內的景物了。斐利亞·福克和那一小隊人昨天是向南方追擊的……而南方現在卻空無所有。時間已經是上午七點了。

  連長現在非常優慮,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要不要再派一隊人去支援呢?該不該再派更多的人去為那些最初被俘的幾個人去冒生命的危險呢?而這種援救又是那樣希望渺茫。但是他的猶豫並沒繼續很久,他召來一個排長,命令他帶人到南方去偵察一次,正在這時,人們聽見了一陣槍聲。是在發信號嗎?戰士們都沖出了堡壘,他們發現離此約半英里的地方有一小隊人步法整齊地走了過來。

  走在前面的是福克先生,他旁邊是從西烏人手裡救出來的路路通和另外兩個旅客。

  他們在克爾尼堡南邊十英里的地方打了一仗。在隊伍趕到之前不久,路路通和另外兩個難友已經和押送他們的西烏人幹起來了。當福克先生和士兵趕去援救他們的時候,這個法國小夥子已經用拳頭揍翻了三個西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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