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四十五衛士 | 上頁 下頁
四〇


  「當我執行命令的時候,怎麼做對我都是一樣的,陛下,」儒瓦約茲回答。

  「得啦,你還在賭氣;好!你賭氣吧,討厭的脾氣!」亨利喊道,「啊!國王是沒有朋友的!」

  「凡是發號施令的人只可能期望獲得僕人,」儒瓦約茲神氣莊嚴地回答。

  「先生,」被刺痛的國王說,「那麼請你到魯昂去,你乘上你的戰艦,集合科德貝克、阿弗勒爾和第厄普的駐軍——我會派兵去替補他們的,你帶他們乘六艘戰艦去聽候我弟弟的差遣,他一直在等著我答應給他的援兵。」

  「請問我的委任狀呢,陛下?」儒瓦約茲說。

  「打什麼時候起,」國王回答說,「你不行使你那海軍元帥的職權啦?」

  「我唯有聽命之權,只要有可能的話,陛下,我避免承擔任何責任。」

  「好吧,公爵先生,你動身時會在你的府邸收到委任狀的。」

  「什麼時候動身,陛下?」

  「一小時以後。」

  儒瓦約茲恭敬地一鞠躬,向門口走去。

  國王的心差點兒碎了。

  「什麼!」他說,「連一聲再見的客氣話都沒有!海軍元帥先生,你太沒有禮貌了;平時人家用來責備水手的就是這句話。好吧,也許還是我的步兵統領會叫我滿意些吧。」

  「請原諒我,陛下,」儒瓦約茲結結巴巴地說,「我作為一個廷臣,比作為一個水手更糟糕,我也知道,陛下,您對您為我做過的事在感到後悔了。」

  他走了出去,在被風吹得鼓起來的門簾後面重重地把門帶上。

  「這些人,我對他們那樣好,他們卻就是這樣來愛我!」國王喊著。「啊!儒瓦約茲!忘恩負義的儒瓦約茲!」

  「嗯,你不是要喊他回來吧?」希科走近床邊說。「怎麼!只因為你偶然意志稍為堅強了一點,這會兒瞧你有多後悔!」

  「你聽著,」國王回答,「你可真討厭,你!難道你以為十月的天氣到海面上去讓風吹雨淋是好受的嗎?我倒想讓你去試試看,你這個自私的傢伙!」

  「悉聽尊便,至尊的國王,悉聽尊便。」

  「讓你去翻山越嶺?」

  『翻山越嶺,目前我最強烈的願望就是去旅行。」

  「那麼,如果我派你到一個地方去,就像剛才我派儒瓦約茲那樣,你會接受嗎?」

  「我不僅接受,面且還要求,懇求……」

  「一個使命?」

  「一個使命。」

  「你到納瓦拉去?」

  「天涯海角我也去,偉大的國王。」

  「你在開玩笑吧,小丑?」

  「陛下,我活著的時候已經並不怎麼快活,我向你保證,我自從死了以後更憂鬱得多了。」

  「可你剛才還不肯離開巴黎!」

  「我親愛的目王,我錯了,大大地錯了,我後悔了。」

  「以至於你現在想離開巴黎了?」

  「馬上,聲名卓著的國王;立刻,偉大的君主。」

  「這可叫我弄不明白了,」亨利說。

  「你沒聽見法蘭西海軍大元帥說的話?」

  「什麼話?」

  「他告訴你他跟德·馬延先生的情婦決裂的那些話。」

  「哦;嗯,怎麼樣呢?」

  「要是這個女人愛著像公爵這麼一個可愛的年輕人,我這麼說,因為儒瓦約茲他的確是很可愛的……」

  「一點不錯。」

  「要是這個女人歎著氣攆走他,那其中一定有道理。」

  「大概是的;否則她不會攆走他。」

  「嗯,這個道理你知道嗎?」

  「不知道。」

  「你猜不出嗎?」

  「猜不出。」

  「那是因為德·馬延先生要回來了。」

  「啊!啊!」國王說。

  「這下你總算明白了;請接受我的祝賀。」

  「是的,我明白了……不過……」

  「不過什麼?」

  「我不覺得你的理由很充足。」

  「讓我聽聽你的理由,亨利,我真希望能夠認為它們是呱呱叫的呢;說吧。」

  「為什麼這個女人不跟馬延斷了,而要把儒瓦約茲打發走呢?你以為儒瓦約茲因此就會對她大為感激,不會把德·馬延先生領到教士草場去戳穿他的大肚皮嗎?咱們的儒瓦約茲手裡的劍可厲害哩。」

  「好得很;不過德·馬延先生的匕首也不是好惹的——如果說儒瓦約茲的劍厲害的話。你還記得聖梅格蘭吧。」

  亨利歎了口氣,抬眼望天。

  「真正愛上了的女人只擔心她的情人給人殺死,她寧願離開他,有時間避開鋒頭;她尤其不想自己給殺了。親愛的德·吉茲家裡的人粗暴極了,什麼都幹得出來的。」

  「啊!也許你說得不無道理。」

  「那太好了。」

  「是的,我開始相信馬延將要回來了,不過,你,希科,你不是一個膽小怕事或者墜入情網的女人吧?」

  「我嘛,亨利,我是一個謹慎的人,我跟德·馬廷先生舊債未了,還有一場輸贏未決呢:要是他碰見我,他會跟我一決雌雄的;這位好德·馬延先生,是個可怕的對手。」

  「嗯?」

  「嗯,他會使出渾身解數,叫我挨上一刀。」

  「唔!我知道我的希科,他是不會來而不往的。」

  「你說得對,我會回敬他十刀,要了他的命。」

  「好得很!這場輸贏結束了。」

  「糟得很,真見鬼!正好相反,糟得很!他家裡的人會大哭大叫,不肯罷休,整個聯盟會纏住你,哪一個倒黴的早上你就會對我說:『希科,我的朋友,請原諒,我不得不讓你去受車輪刑。』」

  「我會那麼說?」

  「你會那麼說,更糟糕的是你還會那麼做,偉大的國王。所以我寧願這事情能換個結局,你明白嗎?我現在活得挺不錯,我還想活下去。你也看到,這仇恨越積越深,成算術級數地增長,我感到很危險;所以我願意到納瓦拉去,如果你真想派我去的話。」

  「當然,我想派你去。」

  「我等候你的命令,親愛的國王。」

  說著,希科擺出跟儒瓦約茲同樣的姿勢等在那兒。

  「可是,」國王說,「你還不知道那任務對你合適不合適呢。」

  「我正要問你。」

  「你瞧。希科,」亨利說,「我有個讓瑪戈和她丈夫不和的計劃。」

  「分而治之,」希科說,「一百年以來,它一直是政治權術的ABC。」

  「這麼說你對此沒有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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