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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火爐煙筒的妙用(2)


  「不錯,可是她就成了一起暗殺的同謀了。」

  「有誰曾認出過拉瓦亞克或雅克·克萊芒的同謀犯?」

  「沒有,因為他們被安排的位置太高,他們所在之處無人敢去尋找:誰也不會為部分人去縱火燒掉高等法院的,大人。」

  「那麼您以為,高等法院失火是有偶然之因了?」黎塞留以無足輕重的提問口氣詢問道。

  「我嗎,大人,」米拉迪回答說,「我什麼也不信,我只提出一個事實,僅此而已,我只是說,倘若我叫蒙龐西埃小姐①,或叫瑪麗·梅迪奇②王后,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謹小慎微了,可我只不過叫克拉麗克夫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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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十六世紀法國吉斯家族的女兒,法國各諸侯聯盟中的實力派。
  ②亨利四世王后,路易十三時的攝政王。

  「說得對,」黎塞留說,「那麼您要什麼呢?」

  「我要一道事先批准的命令,為了法國的最大利益,我自信應該履行一切。」

  「不過,首先必須找到我曾說的那個女人,那個要向公爵報復的女人。」

  「那個女人已經找到了,」米拉迪說。

  「然後還必須找到那個勇敢的狂徒,充當上帝法庭的工具。」

  「那個人也一定會找到。」

  「好極了,」紅衣主教公爵說,「那麼批准您剛才要求的命令時候到了。」

  「主教閣下說得對,」米拉迪說,「是我將閣下榮賜的使命誤解了,然而事情是真實的。那就是說,我要以閣下的名義對白金漢公爵大人說,陸軍統帥夫人舉行的化妝舞會間,他以各種偽裝接近王后的事,您全知道;王后答應一個意大利占星家在羅浮宮接見他,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白金漢,而對這一切,您手裡有證據;您還組織人馬撰寫一部有關亞眠冒險的小說,小說情節構思精巧,發生冒險的花園場景,現場主要角色的人物形象盡現其中;蒙泰居正囚於巴士底,並且一動刑就能讓他將想到的事,甚至他可能忘掉的事統統說出來;最後我要宣佈說,您掌握一封謝弗勒斯夫人的信,那封信是在公爵大人行轅找到的,那封信不僅大大連累寫信者,而且還大大連累信中提到的人。其次,倘若白金漢不顧這一切固執己見,正如我剛才所說因本人使命所限,我就只有請求上帝賜降奇跡以拯救法國了。是不是這樣,大人,我沒有別的事要完成的吧?」

  「正是這樣,」紅衣主教乾脆地說。

  「現在,」米拉迪似乎發覺紅衣主教公爵大人的口氣有變,「既然現在我已得到主教閣下對付您的仇敵的指令,大人能允許本人就自己的仇敵說兩句麼?」

  「您也有仇敵?」黎塞留問。

  「是的,大人;您應該對我鼎力相助去對付這些仇敵,因為是替閣下效勞時,我才結下這些仇敵的。」

  「他們是什麼人?」主教續問道。

  「首先是一個會耍陰謀的小媳婦,她叫波那瑟。」

  「她現在被關在芒特監獄呢。」

  「這就是說,她曾在那裡被關過,」米拉迪說,「可是王后得到國王指令了,她仗這個指令,派人將那個女人轉進了一個修道院。」

  「轉進了一個修道院?」主教公爵問。

  「是的,被轉進了一個修道院。」

  「哪一個修道院?」

  「我不清楚,轉移手段很秘密……」

  「我會知道的!」

  「主教閣下會告訴我那個女人在哪一家修道院嗎?」

  「不會有問題,」紅衣主教說。

  「好;現在我再說另一個仇敵,對於我來說,這個人比波那瑟那小媳婦更可怕。」

  「他是誰?」

  「她的情夫。」

  「那情夫姓什麼?」

  「哦!主教閣下,您很瞭解他,」米拉迪怒不可遏地大聲說,「那是我們兩個人的惡神;在和主教閣下的衛士一次相遇中,是他決定了有利於國王火槍隊的勝利;是他把您的密使瓦爾德捅了三劍;是他讓金剛鑽墜子事件擱淺;最後還是他,因知道是我綁架了他的波那瑟太太,就發誓要殺死我。」

  「啊!啊!」紅衣主教說,「我知道您要說的是誰了。」

  「我要說的就是那個壞蛋達達尼昂。」

  「那是一個勇敢的夥伴。」紅衣主教說。

  「正因為他是一個勇敢的夥伴,才更使人感到可怕。」

  「必須要有一個他同白金漢串通的證據,」主教公爵說。

  「一個證據,」米拉迪叫起來,「要十個我也有。」

  「那好哇!事情就再簡單不過了,您把證據交給我,我立刻送他去巴士底。」

  「好的,大人!那以後呢?」

  「一個人進了巴士底,就沒有什麼以後了。」紅衣主教語氣低沉地說,「啊!這倒不錯,」他接著說,「倘若我輕而易舉地除掉我的仇敵,又輕而易舉地同時除掉您的仇敵;倘若是為了對付這種人,您才向我要求免受處罰的!……」

  「大人,」米拉迪緊接著說,「以貨易貨,以命抵命,以人換人;您給我那一個,我給您這一個。」

  「我不知道您想說什麼,」紅衣主教說,「而且我也不想知道;但我樂意讓您快活,而且將您需要的有關一個十分下流的傢伙情況告訴您,也沒有任何不方便;尤其像您說的達達尼昂那小子,既放肆,又好鬥,還長一身反骨,就更不在話下了。」

  「一個下流胚,大人,確實是個下流胚!」

  「給我紙、筆和墨水,」紅衣主教說。

  「全在這兒,大人。」

  接著是霎時的沉默,這沉默表明,紅衣主教對應該落筆或就要落筆的詞句正在字斟句酌。阿托斯對上述交談沒有漏掉一個字,他抓著兩個同伴每人一隻手,拉著他們走到大廳的另一頭。

  「好啦,」波托斯說,「你要幹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們把談話聽到底?」

  「噓!」阿托斯小聲說道,「我們需要聽的話我們全聽了;

  而且我也不阻止你們繼續聽下去,但我必須出趟門。」

  「你要出趟門!」波托斯說;「但倘若紅衣主教問起你,我們該如何回答呢?」

  「你們不必等他問我,你們要先說我出去偵察了,因為店主某些話讓我想到路上不安全;我先向紅衣主教的侍從提一下;餘下的事我自己管,你們就不必擔心了。」

  「要謹慎,阿托斯!」阿拉米斯說。

  「請放心,」阿托斯回答說,「你們都知道,我素來就冷靜。」

  波托斯和阿拉米斯重又坐到鐵爐煙囪管旁邊。

  至於阿托斯,他大模大樣地走出門,來到百葉窗的絞盤旁,牽了他那匹和兩位朋友的系在一起的馬,只用幾句話就說服了主教的侍從,相信返回時有個人打前站很必要,他還裝模作樣地將自己手槍的子彈檢查一番,然後又口銜劍刃,活像視死如歸的勇士,沿著通向營寨的大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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