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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公爵繼續說道:「弟兄們,答應同我們合作的那位親王,我們只希望他點頭贊成就夠了,不敢冀望他親自光臨,弟兄們,現在他親自光臨了。」

  所有的目光都好奇地集中到三位洛林親王右邊的那位修士身上,這位修士站立在他面前的神職禱告席的跪板上。

  吉茲會爵這時轉向人人注目的那位人物說道:「大人,天主的意思已經表現得很明顯,因為既然您答應參加我們的組織,這就證明我們做得對了。現在我們只求您一件事,殿下,請您摘下您的風帽,讓信徒們親眼看見您答應他們的事實現了,您的允諾使他們高興過頭,簡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這位被亨利·德·吉茲稱為「大人」的神秘人物,舉起手把頭上的風帽一直退到肩膀上,希科抬頭一望,不由得吃了一驚,他原來準備看見的是一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洛林親王,可是他看見的卻是安茹公爵。公爵的臉色十分蒼白,在陰慘慘的燈光照耀下,看起來就像一尊雕像。

  希科說道:「哎喲!原來是安茹弟弟!難道他拿別人的頭顱來爭奪王位的把戲還沒有玩夠嗎?」

  到會的人全體齊聲高喊:「安茹公爵萬歲!」

  弗朗索瓦的面色越發變得蒼白。

  亨利·德·吉茲對他說:「大人,請不要害怕,教堂裡都是我們的人,四面的門都關緊了。」

  希科心想:「好小心謹慎的措施。」

  蒙梭羅伯爵說道:「弟兄們,殿下想給大夥兒說幾句話。」

  聽眾齊聲叫喊:「說吧,說吧,我們洗耳恭聽。」

  三個洛林親王轉過身來對著安茹親王,向他鞠躬致意。安茹公爵靠在神職禱告席的扶手上,仿佛就要跌倒一樣。

  公爵開口說話了,聲音低沉而顫抖,起先叫人簡直聽不清:「先生們,我相信天主平時對世事似乎無動於衷,充耳不聞,只為的是要經常將眼光盯著我們,他表面上的沉默和無所謂的態度,只為的是有一天他要大發雷霆,改正一下人類的瘋狂野心所造成的混亂局面。」

  公爵的開場白就跟他的性格一樣,叫人無法捉摸,因此每個人都在等待他說得清楚一點,以便對他的思想表示反對或者贊成。

  公爵的聲音比較安定下來了,他繼續說:

  「我也一樣,我在盯著這世界,我的眼力不夠,不能看遍每個角落,我只能注視著法蘭西。我在這個王國裡看見些什麼?我看見的是基督的聖教會從它的莊嚴的根基上動搖了,天主的忠僕四分五散,被放逐出家園。於是我探測一下二十年來異端邪說所造成的深淵,我發現這些學說藉口能更有效地到達天主那裡,破壞了人們的信仰,因此我的靈魂如同先知的靈魂一樣,充滿了痛苦。」

  聽眾裡響起了一片讚歎聲。公爵對教會所受的苦難表示了同情,這就等於向那些使教會吃苦的人宣戰。

  親王繼續說下去:「正在我萬分痛苦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有些虔誠的貴族,他們品德高尚而且格守祖先傳統,正在設法鞏固這個搖搖欲墜的聖教會。我向周圍張望,我仿佛已經參預了最後審判,天主已將人分成兩類:一類是被天主棄絕的人,一類是被天主選中的人。我對第一類人十分厭惡,避之唯恐不及;對於天主選中的人,我要投進他們的懷抱。弟兄們,我就來了。」

  希科低聲說了一句:「阿門!」

  他盡可不必如此小心謹慎,因為當時鼓掌聲和喝彩聲震耳欲聾,即使他高聲叫喊,也不會被人聽見。

  那三個洛林親王向大夥兒作了一下手勢,讓大夥兒安靜下來。然後最靠近公爵的紅衣大主教走上前一步,向公爵問道:

  「親王,您是自願參加我們的組織的嗎?」

  「完全自願,先生。」

  「是誰把這個神聖的秘密告訴您的?」

  「是我的朋友,一位虔誠的教徒,德·蒙梭羅伯爵先生。」

  吉茲公爵接下去說道:「現在,親王殿下既是我們的人了,大人,請您勞駕對我們說說您準備為神聖聯盟做些什麼吧。」

  新入盟的親王回答:「凡是羅馬聖教會需要我做的,我都願意服務。」

  希科自言自語:「他媽的!憑我靈魂發誓,這些人躲在這裡談這些事,真是愚蠢透頂。為什麼他們不向我的顯赫的君主亨利三世老老實實地陳明這一切呢?這一切都十分符合他的心意。什麼迎聖遊行呀,苦行呀,像羅馬那樣根絕異端呀,像弗郎德勒和西班牙那樣火燒異教徒呀,都合他的胃口。因為對這位善良的君主來說,這是唯一能使他生兒育女,保有後嗣的辦法。見鬼!我真想走出神工架子,也去申請參加組織,安茹親王剛才的那番話,實在使我太感動了!繼續說下去吧,聖上的難兄難弟,高貴的蠢材,繼續說下去吧!」

  說也奇怪,安茹公爵果真像是受到了鼓勵似的,繼續說下去了:

  「可是,教會的利益並不是貴族的唯一目標,我認為應該另有一個目標。」

  希科說道:「好!我也是貴族,同我也有關係。說下去,安茹,說下去。」

  吉茲紅衣大主教說道:「大人,我們正在集中精神聽殿下講話。」

  馬延先生也說:「我們一邊聽,一邊心中充滿了希望。」

  安茹公爵用不安的眼光向教堂昏暗的深處探索了一下,仿佛想弄明白他的心腹話是否會落入外人的耳朵。

  蒙梭羅先生明白親王的心意,他用一下微笑和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使公爵放下心來。

  安茹公爵說道:「我要詳細說明一下。一個貴族想到自己對天主應盡的義務時,」說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壓低了嗓門,繼續說道:「也應想到……」

  希科提示他說:「也應想到他的君主,當然是這樣的了。」

  安茹公爵說道:「也應想到他的祖國,他應當自問,他的祖國是否真正享有它應得的榮耀和繁榮,因為一個好貴族所享有的種種好處。首先來自天主,其次來自祖國,他是祖國的兒女。」

  聽眾熱烈地鼓掌。

  希科說道:「還有國王呢?對這位可憐的君主,難道提也不提了?我還以為會像人們經常說的,刻在朱維西的金字塔上的那句話:『天主,國王和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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