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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安德烈·卡瓦爾康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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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您的看法,伯爵閣下,」青年說道,在基督山的目光的逼視下,他的臉色不禁變得蒼白起來。「這種結果的確不愉快。」 「但是,您當然用不著誇大您的不幸,」基督山說,「但也不必為了竭力避免以至顧此失彼。您必須下決心採取一條單純的行動路線,而象您這麼個聰明人,這個計劃很容易做得到,而且也十分必要。您必須結交一些好朋友,以此來抵銷那種您以前的微賤生活可能招致的偏見。」安德烈臉上頓然失色。「我本來可以提出來作您的擔保人和可靠的顧問,」基督山說,「但我生性對我最好的朋友也有懷疑的態度,而且很願意使他們對我也有這種態度,所以,要是背離了這條規則,我就等於在扮演外行角色,很有被嘲笑的危險,那未免就太傻了。」 「但是,伯爵閣下,」安德烈說,「我是威瑪勳爵介紹來見您的,看他的份兒上——」 「是的,當然羅,」基督山打斷他的話說,「我親愛的安德烈先生,但威瑪勳爵並沒有忘記告訴我您的幼年生活頗多風波。」伯爵注視著安德烈的臉說,「我並不要求您向我說明,而且,正是因為免得您有求於任何人,才到盧卡去請令尊來的。您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他的為人稍微有點拘謹和高傲,而且因為穿著制服關係,儀錶上差了一點,但大家知道了他在奧地利軍團中服役的時候,一切都可以得到諒解了。我們對奧地利人一般都不十分苛求。反正,您一會兒就會知道令尊是一位很體面的人物,我可以向您保證。」 「啊,先生,您讓我放心了,我們分別已經這麼久,所以我一點兒記不得他長什麼樣子了。」 「而且,您知道,在一般人們的眼睛裡,一筆大家產是可以彌補一切缺陷的。」 「那麼,家父真的很有錢嗎,閣下?」 「他是位大富翁——他的年收入達五十萬里弗。」 「那麼,」青年急切地說,「我的境況一定可以很體面了。」 「最體面不過了,我親愛的先生。在您住在巴黎的期間,他每年可以讓您有五萬里弗的收入。」 「真是這樣的話,我情願永遠留在這兒了。」 「環境是您無能為力的,我親愛的先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安德烈歎息了一聲。「但是,」他說,「在我留在巴黎而不必非得離開的期間,您真認為我可以拿到您剛才向我說過的那筆款子嗎?」 「可以。」 「從家父手裡拿嗎?」安德烈略帶不安地問。 「是的,您可以親自向令尊要,那筆錢威瑪勳爵可以擔保。他按令尊的要求,在騰格拉爾先生那兒開了一個月支五千法郎的戶頭,騰格拉爾先生的銀行是巴黎最保險的銀行之一。」 「家父打算長住巴黎嗎?」安德烈問。 「就住幾天,」基督山答道。「他的職務原因,不便一次離開兩三個星期以上。」 「啊,我親愛的父親!」安德烈喊道,顯然很高興他這麼快就離開。 「所以,」基督山說,假裝誤會了他的意思——「所以我不再拖延你們這次難得的會面了。你做好準備去擁抱您的可愛的父親了嗎?」 「我希望您不會懷疑這一點。」 「去吧,那麼,在客廳裡,我的青年朋友,可以看見令尊正在那兒等候您。」 安德烈向伯爵深深地鞠了一躬,走進隔壁房間。基督山一直注視到看不見他了,然後按了一按一個機關。這個機關從外表看像是一幅畫。按過之後,鏡框滑開一塊兒,露出一條小縫,小縫設計得非常巧妙,從那兒可以窺見那間現在卡瓦爾康蒂和安德烈所在的客廳裡的一切情形。那位青年人隨手把門帶上,朝少校走過去,少校聽到向他走過來的腳步聲,就站起身來。「啊!我親愛的爸爸!」安德烈說,聲音很響,希望讓隔壁房間裡的伯爵聽得到,「真的是您嗎?」 「你好嗎,我親愛的兒子?」少校鄭重地說。 「經過這麼多年痛苦的分別後,」安德烈以同樣的口吻說,並瞟了一眼那扇門,「現在又重逢了,多麼讓人快活!」 「真是這樣,經過這麼多年的分別。」 「您不擁抱我嗎,大人?」安德烈說。 「可以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的兒子。」少校說。於是那兩個男人象在舞臺上演戲樣的擁抱起來,也就是各自把頭擱在對方的肩胛上。 「那麼我們又團圓了嗎?」安德烈說。 「又團圓啦!」少校回答。 「永遠不分離了嗎?」 「哦,關於那一點,我想,我親愛的兒子,您現在一定在法國住慣了,快把它當作你的祖國了吧。」 「實際上,」青年說,「要我離開巴黎,我真難過極了。」 「對於我,您得知道,我是不能長期離開盧卡的,所以我得儘快趕回意大利去。」 「但在您離開法國以前,我親愛的爸爸,我希望您能把那些證明我身份的必要證明文件交給我。」 「當然嘍,我這次就是專門為這件事來的。我費了那麼大的苦心來找你——就是為了要把那些文件交給你——我實在不想再來找一次了,要是再找一次的話,我的殘年都要耗費在這上面啦。」 「那麼,這些文件在哪兒呢?」 「就在這兒。」 安德烈把他父親的結婚證書和他自己的受洗證明書一把搶過來,急不可待地打開它們(在此情此景之下,他的急切是很自然的),然後十分迅速地把它們看了一遍,看得出他是常看這一類文件的;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對文件的內容極感興趣。他看完那些證件的時候,他的臉上洋溢出一種無比興奮的表情。他用一種最古怪的微笑望著少校,用非常純正的托斯卡納語說:「那麼意大利已廢止苦役船了嗎?」 少校身子挺得筆直。「什麼?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因為編造這一類文件是要吃官司的。在法國,我最最親愛的爸爸啊,只需做一半這種程度的手腳,他們就會把您送到土倫去呼吸五年監獄裡的空氣的呀。」 「請你把你的意思說明一下好不好?」少校極力做出一種莊重的神氣說。 「我親愛的卡瓦爾康蒂先生,」安德烈用一種誠懇的神態握住少校的手臂說,「你做我的父親得了多少錢?」少校想說話,但安德烈壓低了聲音繼續說,「無聊!我給你做個榜樣好使你放心,他們一年付我五萬法郎做你的兒子,因此,你能明白我決不願意不承認你做我的爸爸。」少校焦急地往四下看了一眼。「你放心吧,只有我們兩個人,」安德烈說,「而且,我們是在用意大利語談話。」 「哦,那麼,」少校答道,「他們付我五萬法郎。」 「卡瓦爾康蒂先生,」安德烈說,「你相不相信童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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