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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無限貸款(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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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想必就是榮譽爵士,眾議院的議員,騰格拉爾男爵吧。」他把男爵名片上所能找到的頭銜全都背了出來。 這位來賓的話裡充滿著諷刺意味,騰格拉爾當然都聽了出來。他把兩片嘴唇緊閉了一會兒,像是先要把自己的怒氣抑制下去然後才敢講話似的。這樣過了一會兒,他才轉向他的客人說道:「我相信,您一定會原諒我剛才沒有稱呼您的頭銜,但您是知道的,我們現在的政府是一個平民化的政府,而我本人又是平民利益的一個代表。」 「原來如此,」基督山答道,「您自己儘管保存著男爵的頭銜,而在稱呼別人的時候,卻贊成免除他們的頭銜。」 「老實說,」騰格拉爾裝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氣說道,「我並不看重這種虛榮,事實上,我已被封為男爵,又被封為了榮譽爵士,因為我為政府效了些微勞,但是——」 「您在學蒙特馬倫賽和拉斐葉特[拉斐葉特(一七五七—一八三四),法國資產階級革命時代的革命家,原為億爵,因贊成民主政治,自動放棄頭銜。——譯注]這兩位先生的榜樣,捐棄了您的頭銜是不是?哦,你要是挑選為人處世的模範,除了這兩位高貴的先生以外,的確再找不到更好的了。」 「哦,」騰格拉爾神色尷尬地答道,「我的意思並不是說我已完全拋棄了我的頭銜。譬如說,對僕人,我認為」 「是的,對您的僕人,您是『老爺』,對新聞記者,您是『先生』,對您的憲政民主黨員,您是『公民』。這種區別在一個君主立憲政府的背景之下是非常普遍的。我完全懂得。」 騰格拉爾咬了咬他的嘴唇,知道在這種論爭上他顯然不是基督山的對手,於是他趕緊改換方向,來談他比較熟悉的題目。 「伯爵閣下,」他欠了欠身說道,「我收到了羅馬湯姆生·弗倫奇銀行的一張通知書。」 「我很樂於知道,男爵閣下,我必須向您請求一種特權,請允許我象您的僕人一樣地來稱呼您,這是一種壞習慣,是從那些雖然不再封贈爵位卻還能找得到男爵的國家裡學來的。說到那一張通知書,我很高興它已經到了您的手裡,這可以使我不必自我介紹了,因為自我介紹總是很不方便的。那麼說,您已經接到通知了?」 「是的,」騰格拉爾說道,「但我承認我沒有全看懂。」 「真的嗎?」 「為此,我曾專程去拜訪過您,想請您把其中的某些部分向我解釋一下。」 「現在請說吧,閣下,我就在這兒,而且很願意幫您弄明白。」 「哦,」騰格拉爾說道,「在那封信裡,我相信還帶在身邊,」 說到這裡,他伸手去摸他上衣的內口袋,「是的,在這兒!嗯,這封信授權基督山伯爵閣下可以在我們的銀行裡無限貸款。」 「請問,那樣簡單的事實還有什麼地方需要解釋呢,男爵閣下?」 「沒什麼別的,閣下,只是這『無限』兩個字。」 「哦,這兩個字難道不是法文嗎?您知道,寫這封信的人是個英德混血兒。」 「噢,這封信的文字是無可爭議的,但說到它的可靠性,這就不同了。」 「難道,」伯爵裝出一種極其直率的神氣和口吻說道,「難道湯姆生·弗倫奇銀行已被人認為是不可靠和不能履行債務的銀行了嗎?見鬼,這真可惡,因為我有很可觀的一筆資產在他們手裡呢。」 「湯姆生·弗倫奇銀行是信譽最高的銀行,」騰格拉爾帶著一個近乎嘲弄的微笑答道,「我並不是說他們履行債務的信用或能力如何,而是說『無限』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從財務的角度上說太空泛了。」 「您的意思是說它沒有一個限度是不是?」基督山說道。 「一點不錯,這正是我想說的意思,」騰格拉爾說道,「喏,凡是空泛的東西也就是可疑的東西,而先哲說『凡是可疑的都是危險的!」 「就是說.」基督山接著說道「儘管湯姆生·弗倫奇銀行也許是自願幹蠢事,而騰格拉爾男爵閣下是決不會學他的榜樣了。」 「這話怎麼講,伯爵閣下?」 「很簡單,就是說,湯姆生·弗倫奇銀行的業務是無限的,而騰格拉爾先生的卻是有限的,不錯,他的確象他剛才所引證的那位先哲一樣聰明。」 「閣下!」那銀行家帶著一種傲慢的神氣挺直了身子答道,「我的資金數目或我的業務範圍還從來還沒有人問過呢。」 「那麼,」基督山冷冷地說道,「看來該由我來首先發問了。」 「憑什麼權利?」 「憑您要求解釋的權利,您的要求看來已表露出您舉棋不定呢。」 騰格拉爾咬了一下他的嘴唇。這是他第二次被這個人打敗了,而且這一次是敗在他自己的陣地上。他的態度雖然客氣,卻滿含著嘲弄,而且幾乎到了失禮的程度,完全是一副矯揉造作。基督山卻正相反,他臉上帶著世界上最溫文爾雅的微笑,露出一種直率的神氣,他這種態度可以隨心所欲地表現出來,使他占了許多便宜。 「好吧,閣下,」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騰格拉爾又重新拾起話頭說道,「我當努力設法來使自己明白這兩個字的含意,只請您告訴我您究竟準備要從我這兒提取多大的數目。」 「哦,真的,」基督山回答道,決定絲毫不放棄他所占的優勢,「我之所以想要個『無限』貸款的擔保,正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要用多少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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