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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早餐(3)


  「很願意為您效勞。」基督山說道,並欠了欠身。

  「但是,」馬爾塞夫又說,「奇怪,我們怎麼把話題扯到騰格拉爾身上去啦。我們在討論給伯爵找一所適當的住宅,來吧,諸位,我們大家來建議一個地方吧,我們應該把這位新客人安置在我們大首都的什麼地方好呢?」

  「聖·日爾曼村,」夏多·勒諾說。「伯爵可以在那兒找一座漂亮的大廈,有前庭和花園的。」

  「嘿!夏多·勒諾,」德佈雷駁道,「你就知道你那死氣沉沉,毫無生趣的聖·日爾曼村。別信他的話,伯爵閣下,還是住在安頓大馬路好,那才真正是巴黎的市中心呢。」

  「在戲院大道中,」波尚說道,「挑一間有陽臺的房子,住在二樓上。伯爵閣下可以把他的銀沙發帶到那兒,一邊抽著煙斗,一邊看著全巴黎的人從他眼前經過。」

  「你有什麼主意嗎,莫雷爾?」夏多·勒諾問道,「你不提個建議嗎?」

  「噢,有的,」那青年微笑著說道,「我倒也有一個建議,但他已經有了這麼多好的建議,我想他也許已選中了一個,可是既然他還沒有回答,我也不妨再冒昧地提一個,請他到一座漂亮的大廈裡租幾個房間住,那是整巴杜式的建築物,我的妹妹已在那兒住了一年,就在密斯雷路上。」

  「您還有一個妹妹?」伯爵問道。

  「是的,閣下,一個最好的妹妹。」

  「她結婚了嗎?」

  「差不多九年了。」

  「幸福嗎?」伯爵又問。

  「再幸福不過了。」瑪西梅朗回答說。」她嫁給了她所愛的人,那個人在我們家遭厄運的時候也沒對我們變過心。他叫艾曼紐·赫伯特。」基督山臉上顯露出了一個旁人不易覺察的微笑。「我度假的時候就住在那兒,」瑪西梅朗繼續說,「我,和我的妹夫艾曼紐,只要伯爵閣下肯賞臉有所吩咐,都可以盡力為您效勞的。

  「請等一下!」阿爾貝不等基督山有回答的時候,就大聲說道,「小心哪,您要把一位旅行家——水手辛巴德,一個到巴黎來觀光的人,關到刻板的家庭生活裡去啦。您等於在給他找一位管束他的家長了。」

  「噢,不是的,」莫雷爾說道,「我的妹妹才二十五歲,我的妹夫三十歲。他們都是活潑愉快的年輕人。而且,伯爵閣下當然是住在他自己家裡的,只在高興的時候才見見他們的。」

  「謝謝,閣下,」基督山說道。「假如您肯賞臉給我介紹一下的話。有機會能和令妹和她的丈夫相識已很滿意了,這幾位先生的好意我都無法接受,因為我的寓所已準備好了。」

  「什麼!」馬爾塞夫大聲叫道。「那麼說您還是要去住旅館了,那未免太乏味了吧。」

  「我在羅馬是住得這樣差的嗎?」基督山微笑著說。

  「天哪!您能在羅馬花五萬畢阿士特裝飾您的房間,但我想您不見得每天都準備花那樣一筆錢吧。」

  「並非為了那個原因我不敢住旅館,」基督山答道,「只是我已決心要自己買一所房子,我派我的貼身僕人先來,他這時該買好了房子,而且佈置好了。」

  「那麼,您有一個熟悉巴黎的貼身僕人了?」

  「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到巴黎來。他是個黑人,又是個啞巴。」基督山回答說。

  「是阿裡!」阿爾貝在大家的一片驚奇聲中大聲叫道。

  「是的,是阿裡,我那個啞巴黑奴,我想,您在羅馬時見過他的。」

  「當然見過,」馬爾塞夫說道,「我記得清清楚楚的。但您怎麼能叫一個黑奴來買房子呢?他會把一切都弄糟的呀,可憐的傢伙。」

  「你可別想錯了,閣下,」基督山回答說,「我的看法正巧與您的相反,他一切都會做得令我滿意的。他瞭解我的嗜好,我的怪癖,我的需要,他到這兒已有一星期了,他會象一條獵狗一樣憑本能自己去搜索的,他會把一切都為我妥當地安排好的。他知道我今天十點鐘到,所以從九點鐘起,他就在楓丹白露的木柵門口等候我了。他給了我這張紙條,上面有我新居的地址。您自己看吧。」說著,基督山遞給阿爾貝一張紙條。

  「香榭麗舍大街,二十號,」阿爾貝念道。

  「哪,那可真是從沒聽說過的事。」波尚說道。

  「派頭真大。」夏多·勒諾接上一句。

  「什麼!您還沒見過您自己的房子?」德佈雷問道。

  「沒有,」基督山說道,「我告訴過你們了,我不願遲到,我在馬車裡換衣服,一直到了子爵的門口才下車。」

  「這幾個青年互相對視著,一時又摸不清伯爵是否在演一幕喜劇,但他所說的每個字聽起來又都是這樣的樸實,令人無法相信他說的會是謊話,而且,他又何必要撒謊呢?

  「那麼」,波尚說道,「我們只能盡力為伯爵閣下效點微勞自慰了。我,可以憑我新聞記者的資格,為他打開各家戲院的大門。」

  「非常感謝,閣下,」基督山答道,「不過,我的管家已在每一家戲院裡都為我定了一間包廂。」

  「是那位出色的伯都西身先生,極其善於租窗口的嗎?」

  「是的,您那天光臨的時候見過他。他當過兵,當過走私販子。事實上,他什麼都幹過。我不很瞭解他究竟有沒有和警察局發生過小摩擦。譬如說,用一把小刀子截人之類的事。」

  「而您選中了這位誠實的公民做您的管家是嗎?」德佈雷說道。「他每年要揩您多少油?」

  「憑良心講,」伯爵答道,「我相信比別人多不了多少。他很符合我的標準,認為天下沒有辦不到的事,所以我留用了他。」

  「那麼,」夏多·勒諾又說道,「既然您已安排妥當了,有了一位管家,又有了一所座落在香榭麗舍大道上的大廈,您現在就只差有一位情婦了。」

  「阿爾貝笑了笑。他想起了他在愛根狄諾戲院和巴麗戲院伯爵包廂裡見到的那個希臘美人。

  「我有比情婦更好的東西,」基督山說道,「我有一個女奴。你們的情婦裡從戲院,歌舞團,或遊戲場里弄來的,而我卻是在君士坦丁堡把她買來的。她雖然花了我不少錢,但我不在乎。」

  「但您忘記啦,」德佈雷大笑著說道,」正象查理國王所說的:我們法國人天性最自由,她的腳一踏上法國領土,她便自由了。」

  「誰會告訴她這一點呢?」

  「隨便是誰看見她都會的。」

  「可是她只會講羅馬土話。」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至少我們可以見見她吧,」波尚說道,「不然,難道您還雇用了啞巴太監來侍候她嗎?」

  「噢,沒有,」基督山回答說,「我可沒有東方化到那種程度。我身邊的人誰都可以自由地離開我,而當他離開我的時候,他大概已不再有求於我或有求於任何人了,或許正是這個原因,他們才沒有離開我。」

  「他們已經在吃餐後甜點和抽雪茄。

  「親愛的阿爾貝,「德佈雷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現在已經兩點半了。你的貴賓很有趣,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必須回到部長那兒去了。我要把伯爵的事告訴他,我們不久便可以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了。」

  「小心點哪,」阿爾貝答道,「那可是誰都沒辦到的事啊。」

  「噢,我們的警務部有三百萬經費。不錯,他們幾乎總是有虧空,但那沒關係,我們為這事是可以花五萬法郎的。」

  「你知道了告訴我一聲好嗎?」

  「我可以答應你。再會,阿爾貝。諸位,再會。」

  「德佈雷一離開房間,就高聲大喊:「備車!」

  「好!」波尚對阿爾貝說道,「我也不到眾議院去了,但我已有了一篇文章的素材可以獻給我的讀者了,那比騰格拉爾先生的演說要強多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波尚,」馬爾塞夫說道,「我求你一個字也不要發表,別搶了我向社會介紹他和推薦他的功勞。他這個人很有趣是嗎?」

  「豈止有趣,」夏多·勒諾回答說,「他是我生平所見到的最奇特的人了。你走不走,莫雷爾?」

  「等我先遞一張名片給伯爵閣下,他答應要到密斯雷路十四號來拜訪我們一次的。」

  「請放心好了,我決不會食言的。」伯爵鞠躬回答。於是瑪西梅朗·莫雷爾和夏多·勒諾伯爵一起離開了房間,只留下基督山一個人和馬爾塞夫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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