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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來賓(2)


  「這是我做主人的責任,」阿爾貝一邊回答一邊拉鈴,而呂西安則用他的金頭手杖翻動著那些躺在桌子上的報紙。「傑曼,拿一杯白葡萄酒和一塊餅乾來。現在,我親愛的呂西安,這兒有雪茄煙,當然是違禁品嘍,試試看,能否勸勸部長,請他答應賣這種貨給我們吧,別再拿椰果葉來毒害我們了。」

  「呸!這種事我可不幹,只要是政府運來的東西,總是要挨你罵的。而且,那也不關內政部的事,是財政部的事。你自己去跟荷曼先生說吧,他在間接稅管理區,第一弄二十六號房間。」

  「說真的!」阿爾貝說道,「你的交際之廣,實在令我吃驚。抽一支雪茄哪。」—「真的,我親愛的子爵,」呂西安一邊回答,一邊湊近一隻塗著五彩瓷釉的燭臺,在一支玫瑰色的小蠟燭上點燃了一支馬尼拉雪茄,「象你這樣整天在無所事事多快樂,你還不知道你自己是多麼有福氣啊!」

  「要是你也什麼事都不做,我親愛的保國大臣,」阿爾貝用一種略帶譏諷的口吻答道,「那可怎麼得了呀?嘿!一位部長的私人秘書,即要過問歐洲的縱橫捭闔,又要參與巴黎的陰謀;要保護國王,而更妙的是保護王后;要聯絡各黨派,又要操縱選舉;你在你的辦公室裡用筆和急報所取得的業績,比拿破崙在戰場上用他的劍和他的大小勝仗所取得的更多。除了你的薪俸之外,每年還有二萬五千里弗的收入,有一匹夏多·勒諾出四百路易你都不肯賣的馬,有一個永遠不使你失望的裁縫,你可以自由出入戲院、騎士俱樂部和遊戲場,這一切,還不夠使你高興嗎?好,我來使你高興一下吧。」

  「怎麼個高興法?」

  「給你介紹一位新朋友。」

  「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

  「我認識的男人已經夠多的啦。」

  「但你不認識這個男人。」

  「他從哪兒來的,世界的盡頭嗎?」

  「或許更遠。」

  「見鬼!我希望我們的早餐該不是托他帶來的吧。」

  「噢,不,我們的早餐正在大廚房裡燒著呢。你餓了嗎?」

  「啊!承認這種事臉上可不好受,但我的確餓極了。我昨晚是在維爾福先生那兒吃的晚餐,而法律界的人請吃飯菜總是糟糕透了的。他們像是捨不得似的,你有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啊!瞧不起旁人的飯菜哪,你們部長大人們吃的公家飯菜很不壞呀。」

  「是的,我們不請時髦人物吃飯,但我們卻不得不招待一群鄉巴佬,因為他們的立場和我們的一致,並且投我們的票,要不然,我向你保證,我們是決不會在家裡吃飯的。」

  「好吧,再喝一杯白葡萄酒,再來一塊餅乾吧」

  「很願意。你的西班牙酒味道好極了,你瞧,我們平定那個國家是很對的。」

  「是的,只苦了卡羅斯先生。」

  「嘿,卡羅斯先生可以喝波爾多酒,再過十年,我們可以使他的兒子和那位小女王結婚。」

  「那時,如果你還在部裡的話你就可以得到『金羊毛勳章』了。」

  「我想,阿爾貝,你今天早晨是想用煙來喂飽我是不是?」

  「啊,你得承認這可是最好的開胃品,我聽到波尚已經到隔壁房間啦。你們可以辯論一場,那就把時間消磨過去了。」

  「辯論什麼?」

  「辯論報紙呀。」

  「我的好朋友,」呂西安帶著一種極其輕蔑的神氣說道,「你見我看過報嗎?」

  「那麼你們會辯論得更厲害。」

  「波尚先生到。」僕人通報說。

  「進來,進來!」阿爾貝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向那個青年迎上去。「德佈雷也在這兒,他也不先讀讀你的文章就詆毀你,這可是他自己說的。」

  「他說得很對,」波尚答道,「因為我在批評他的時候也並不知道他在幹什麼。早上好,司令!」

  「啊!你已經知道那件事啦。」那位私人秘書一邊說,一邊微笑著和他握手。

  「當然啦!」

  「他們外界怎麼說?」

  「什麼『外界』?一八三八這麼個好年頭,我們的『外界』又這麼多。」

  「就是你領導的政論界呀。」

  「他們說這件事很公平,說你如果撒下了這麼多紅花的種子,一定會收穫到幾朵藍色的花。」

  「妙,妙!這句話說得不壞!」呂西安說。「你為什麼不來加入我們的黨呢,我親愛的波尚?憑你的天才,三四年之內你就可以飛黃騰達的。」

  「我只等一件事出現以後就可以遵從你的忠告,那就是,等出現一位能連任六個月的部長。我親愛的阿爾貝,請允許我說一句話,因為我必須使可憐的呂西安有一個喘息的機會。我們是吃早餐還是吃午餐?我必須到眾議院去一下,因為我的生活可不悠閒。」

  「我們只吃早餐。我在等兩個人,他們一到,我們就立刻入席。」

  「你在等兩個什麼樣的人來吃早餐?」波尚問道。

  「一位紳士,一位外交家。」

  「那麼我們得花兩個鐘頭來等那位紳士,三個鐘頭來等那位外交家了。我回來吃剩飯吧,給我留一點楊梅,咖啡和雪茄。我還要帶一塊肉排去,一路吃著上眾議院。」

  「別幹那種事,因為即使那位紳士是蒙特馬倫賽,那位外交家是梅特涅,我們等到十一點也會吃上早餐的。目前,暫且請你學學德佈雷的樣子,來一杯白葡萄灑和一塊餅乾吧。」

  「就這麼辦吧,我等著就是了。我一定得做些什麼來分散我的思想。」

  「你象德佈雷一樣,但據我看來,當部長垂頭喪氣的時候,反對派應該高興才是呀。」

  「啊,你不知道我所受的威脅。今天早晨我得到眾議院去聽騰格拉爾先生的一篇演說。今天晚上,又得聽他太太講一個法國貴族的悲劇。去他媽的,這種君主立憲政府!正如他們所說的,既然我們有權選擇,我們怎麼會選中了那種東西?」

  「我懂啦,那麼你的笑料一定不少了。」

  「別詆毀騰格拉爾先生的演講,」德佈雷說,「他們投你們的票的,因為他也屬￿反對派的。」

  「一點不錯!而最最糟糕的就在這一點。我等著你們派他到盧森堡去演講,我好痛痛快快地嘲笑他一場。」

  「我親愛的朋友,」阿爾貝對波尚說,「看來西班牙事件顯然是決定的了,因為你今天早晨的脾氣實在不妙。請別忘了,在巴黎人的閒談裡,曾提到我和瓦朗蒂娜·騰格拉爾小姐的婚事,所以我從良心上不能讓你詆毀這個人的演講,因為有一天,這個人會對我說,『子爵閣下,您知道,我給了我的女兒兩百萬呢。』」

  「啊,這樁婚姻是不會實現的,」波尚說道。「國王封了他為男爵,他可以使他成為一個貴族,但無法使他成為一位紳士,而馬爾塞夫伯爵的貴族派頭太大了,決不會為了那兩百萬而俯就一次門戶不當的聯姻的。馬爾塞夫子爵只能娶一位侯爵小姐。」

  「兩百萬哪!這是一筆很可觀的數目呢!」馬爾塞夫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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