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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船到馬賽(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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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原諒,莫雷爾先生。我得先去看看我父親。但對你的盛情我還是非常感激的。」 「沒錯,唐太斯,真是這樣,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個好兒子。」 「嗯」唐太斯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知道我父親的近況嗎?」 「我相信他很好,我親愛的愛德蒙,不過最近我沒見到他。」 「是啊,他老愛把自己關在他那個小屋裡。」 「但那至少可以說明,當你不在的時候,他的日子還過得去。」 唐太斯微笑了一下。「我父親是很要強的,很要面子,先生。即便是他餓肚子沒飯吃了,恐怕除了上帝以外,他不會向任何人去乞討的。」 「那麼好吧,你先去看你的父親吧,我們等著你。」 「我恐怕還得再請你原諒,莫雷爾先生,——因為我看過父親以後,我還有另外一個地方要去一下。」 「真是的,唐太斯,我怎麼給忘記了,在迦泰羅尼亞人那裡,還有一個人也象你父親一樣在焦急地期待著你呢,——那可愛的美塞苔絲。」 唐太斯的臉紅了。 「哈哈!」船主說,「難怪她到我這兒來了三次,打聽法老號有什麼消息沒有呢。嘻嘻!愛德蒙,你的這位小情婦可真漂亮啊!」 「她不是我的情婦,」青年水手神色莊重嚴肅地說,「她是我的未婚妻。」 「有時兩者是一回事。」莫雷爾微笑著說。 「我們倆可不是這樣的,先生。」唐太斯回答。 「得了,得了,我親愛的愛德蒙,」船主又說,「我不耽擱你了。我的事你辦得很出色,我也應該讓你有充分的時間去痛快地辦一下自己的事了。你要錢用嗎?」 「不,先生,我的報酬還都在這兒,——差不多有三個月的薪水呢。」 「你真是一個守規矩的小夥子,愛德蒙。」 「我還有一位可憐的父親呢,先生。」 「不錯,不錯,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兒子。那麼去吧,去看你的父親去吧。我自己也有個兒子,要是他航海三個月回來後,竟還有人阻擾他來看我,我會大大地發火的。」 「那麼我可以走了嗎,先生?」 「走吧,假如你再沒有什麼事要跟我說的話。」 「沒有了。」 「萊克勒船長臨終前,沒有托你交一封信給我嗎?」 「他當時已經根本不能動筆了,先生。不過,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我還得向你請兩星期的假。」 「是去結婚嗎?」 「是的,先是去結婚,然後還得到巴黎去一次。」 「好,好。你就離開兩個星期吧,唐太斯。反正船上卸貨得花六個星期,卸完貨以後,還得要過三個月以後才能再出海,你只要在三個月以內回來就行,——因為法老號,」船主拍拍青年水手的背,又說,「沒有船長是不能出海的呀。」 「沒有船長!」唐太斯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不禁說道,「你說什麼呀,你好象窺視到了我心底最秘密的一線希望。你真要任命我做法老號的船長嗎?」 「我親愛的唐太斯,假如我是一人說了就算數的老闆,我現在就可任命你,事情也就一言為定了,但你也知道,意大利有一句俗話——誰有了一個合夥人,誰就有了一個主人。但這事至少已成功一半了,因為在兩張投票之中,你已經得到了一標。讓我去把另外那一票也為你爭取過來吧,我盡力辦到。」 「啊,莫雷爾先生,」青年水手的眼睛裡含著淚水,緊握住船主的手喊道——「莫雷爾先生,我代表我父親和美塞苔絲謝謝你了。」 「好了,好了,愛德蒙,別提了,上天保佑好心人!快到你父親那兒去吧,快去看看美塞苔絲吧,然後再到我這兒來。」 「我把您送上岸好嗎?」 「不用了,謝謝你。我還得留下來和騰格拉爾核對一下帳目。你在這次航行裡對他還滿意嗎?」 「那得看您這個問題是指哪一方面了,先生。假如您的意思是問,他是不是一個好夥計?那麼我要說不是,因為自從那次我傻裡傻氣地和他吵了一次架以後,我曾向他提議在基督山島上停留十分鐘以消除不愉快,我想他從那以後開始討厭我了——那次的事我本來就不該提那個建議,而他拒絕我也是很對的。假如你的問題是指他做押運員是否稱職,那我就說他是無可挑剔的,對他的工作你會滿意的。」 「但你要告訴我,唐太斯,假如由你來負責法老號,你願意把騰格拉爾留在船上嗎?」 「莫雷爾先生,」唐太斯回答道,「無論我做船長也好,做大副也好,凡是那些能獲得我們船主信任的人,我對他們總是極尊重的。」 「好,好,唐太斯!我看你在各個方面都是好樣的。別讓我再耽誤你了,快去吧,我看你已有些急不可耐啦。」 「那麼我可以走了嗎?」 「快走吧。我已經說過了。」 「我可以借用一下您的小艇嗎?」 「當然可以。」 「那麼,莫雷爾先生,再會吧。再一次多謝啦!」 「我希望不久能再看到你,我親愛的愛德蒙。祝你好運!」 青年水手跳上了小艇,坐在船尾,吩咐朝卡納比埃爾街劃去。兩個水手即刻劃動起來,小船就飛快地在那從港口直到奧爾蘭碼頭的千百隻帆船中間穿梭過去。 船主微笑著目送著他,直到他上了岸,消失在卡納比埃爾街上的人流裡。這條街從清晨五點鐘直到晚上九點鐘都擁擠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卡納比埃爾街是馬賽最有名的街道,馬賽的居民很以它為自豪,他們甚至煞有其事地莊重地宣稱:「假如巴黎也有一條卡納比埃爾街,那巴黎就可稱為小馬賽了。」 船主轉過身來時,看見騰格拉爾正站在他背後。騰格拉爾表面上看似在等候他的吩咐,實際上卻象他一樣,在用目光遙送那青年水手。這兩個人雖然都在注視著愛德蒙·唐太斯,但兩個人目光裡的神情和含義卻大不相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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