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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這個年輕人朝阿多斯看看,阿多斯看到這個眼光,就點點頭表示同意。

  兩個人走進一間低矮的房間,在那兒掛著花式劍,面罩,手套,護胸,以及所有擊劍用的物件。

  「怎麼樣?」阿多斯在一刻鐘以後走了進來問道。

  「已經完全是您的劍法了,我親愛的阿多斯」達爾大尼央說,「如果他能像您一樣沉著,我對他只有祝賀……」

  那個年輕人呢,他顯得有點兒靦腆。他有一兩次擊中達爾大尼央的胳臂或者大腿,可是達爾大尼央有二十次刺到他的胸口。

  就在這時候,夏洛拿著一封給達爾大尼央的十分緊急的信走進來,那是一個信使剛剛送來的。

  現在輪到阿多斯在一旁偷看那封信了。

  達爾大尼央看著信,絲毫沒有露出一點兒激動的樣子。他看完信,輕輕地搖搖頭,說:

  「瞧呀,親愛的朋友,這就是當差的滋味了,您確實非常有理由不願意再服役。特萊韋勒先生病了,隊裡面不能缺少我,因此我的假期完蛋了。」

  「您回巴黎去嗎?」阿多斯連忙問他。

  「我的天主,正是這樣!」達爾大尼央說;「可是您不也要去巴黎嗎?」

  阿多斯臉上微微發紅,回答說:

  「如果我去的話,我將非常高興看到您。」

  「喂,布朗舍!」達爾大尼央站在門口叫喚道,「我們十分鐘以後動身,您給馬喂點燕麥。」

  接著,他轉過身來對阿多斯說:

  「我好像覺得在這兒缺少了什麼似的,我沒有再見到那個善良的格力磨就離開了您,的確感到很遺憾。」

  「格力磨!」阿多斯說。「啊!真是這樣嗎?您沒有向我問起他的消息,我也覺得很驚訝。我把他借給我的一位朋友了。」

  「誰能懂得他做的手勢呢?」達爾大尼央說。

  「我希望能懂得,」阿多斯說。

  兩個朋友親切地擁抱。達爾大尼央握住拉烏爾的手,要阿多斯答應,如果阿多斯來巴黎,一定來看他,如果不來,也要給他寫信,然後他上了馬,布朗舍總是那樣遵守時間,已經騎在馬上了。

  「您不和我一起走嗎,」他笑著對拉烏爾說,「我要路過布盧瓦的。」

  拉烏爾向阿多斯轉過身去,阿多斯用一個別人難以覺察的動作叫他不要走。

  「我不去了先生,」年輕人回答說,「我要待在伯爵先生身邊。」

  「既然如此,我的兩位好朋友,向你們兩人告別了,」達爾大尼央最後一次握了握他們的手,「天主保佑!我們在已故的紅衣主教的時代每次彼此分手時總是這樣說的。」

  阿多斯對他做了一個表示再見的手勢,拉烏爾對他行了一個屈膝禮,接著,達爾大尼央和布朗舍騎馬離開了。

  伯爵目送著他們離去,一隻手放在年輕人的肩膀上,年輕人的身材幾乎和他一樣高。一等達爾大尼央主僕兩人在牆後面消失以後,伯爵就說:「拉烏爾我們今晚動身去巴黎。」

  「怎麼!」年輕人說,臉色都發白了。

  「您可以去聖勒米夫人那兒代我向她告辭,同時您自已向她告辭。七點鐘我在這兒等您。」

  年輕人彎腰行禮,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既痛苦,又帶著感激,然後他走出去給他的馬裝上鞍。

  達爾大尼央呢,他一走到別人看不到他的地方,就從口袋裡拿出那封信來,又看了一遍:

  「立即回巴黎。

  「朱·馬……235」

  「信寫得乾巴巴,」達爾大尼央喃喃地說,「如果下面沒有一個附言,也許我還弄不懂這封信的意思呢,可是幸好有一個附言。」

  他看了這個了不起的附言,它讓他忘記了信裡那句話的生硬的味道。

  「附言:到布盧瓦,去國王的財務官那兒,告訴他您的姓名,並且向他出示此信,您將領到兩百皮斯托爾。」

  「毫無疑問,」達爾大尼央說,「我喜歡這種文筆,紅衣主教的寫信本事比我原來以為的要好得多。我們走吧,布朗舍,我們去拜訪那位國王的財務官先生,然後再騎馬快奔。」

  「奔向巴黎嗎,先生?」

  「奔向巴黎。」

  說完,兩個人策馬奔馳而去.

  [注]

  233 比格馬裡翁是神話中塞浦路斯一個名雕塑家。他熱愛自己所作的女仙雕像,後來愛神維納斯給了雕像一,活了的雕像成為他的妻子。

  234 指黎塞留。

  235 馬……即馬薩林。

  第十八章 博福爾先生

  下面我們敘述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又是什麼原因需要達爾大尼央回巴黎去。

  一天晚上,馬薩林依照他的慣例,在所有的人都退出去的時候,到王后那兒去。他走過侍衛室,侍衛室有一扇門通候見廳,他聽見裡面在大聲說話想知道衛士們在談什麼事情,就像他一貫那樣腳步很輕地走過來,推開了門,從門縫中伸進頭去。

  衛士們中間正在爭論著。

  「我向你們保證,」其中一個衛士說,「如果科瓦塞爾曾經預言過這件事,那麼它就和已經發生過那樣可靠。我不認識他,可是我聽說過他不僅是一位占星家,而且還是一位魔法師。」

  「見鬼,我親愛的朋友,如果他是你的一位朋友,要留神,你給他幫了倒忙。」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別人很可能會對他起訴的。」

  「胡說!今天人們可不再燒死巫師了。」

  「不!我仿佛覺得已故的紅衣主教燒死于爾班·格朗迪埃236。就是並不太久前的事情。我知道其中一些情況。我當時是燒死犯人的柴堆旁的看守,我親眼看到怎樣活活把他燒死的。」

  「親愛的朋友,于爾班·格朗迪埃不是一個巫師,他是一位學者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于爾班·格朗迪埃沒有預言未來,他知道過去,有時候這更糟糕。」

  馬薩林點點頭,同意這個說法,不過他很想知道他們談論的是什麼預言,所以站在原地投有走開。

  「我沒有對你說科瓦塞爾不是巫師,」那個衛士說,「可是我對你說,如果他事先宣佈他的預言,那就是設法使預言永遠無法實現。」

  「為什麼?」

  「很清楚。如果我們彼此鬥劍,我對你說:「我要對你直刺一劍,或者是低刺一劍237,』你自然會躲開。那好!如果科瓦塞爾為了好讓紅衣主教聽見,大聲說道:『在某日以前,犯人某某將會逃掉,』很明顯,紅衣主教就會盡力採取各種措施來防止犯人逃跑。」

  「唉!我的天主,」另外一個衛士說,他躺在一張長椅上,好像已經睡了,不過雖然他看起來很困,卻沒有漏聽談話中的一個字,「唉!我的天主,你們認為人能夠逃脫他們的命運嗎?如果老天爺註定好博福爾公爵應該逃掉,那麼博福爾先生准會逃掉,紅衣主教的任何措施都不會有一點兒用處。」

  馬薩林不禁哆嗦了一下。他是意大利人,也就是說他非常迷信,他快步定進衛士們中間,他們一見到他立刻停止了說話。

  「諸位先生,你們在談論些什麼呀?」他和顏悅色地說,「我想,是不是說博福爾先生已經從監獄中逃出來了?」

  「啊,大人,不是,」那個不輕信的士兵說,「眼前他投有逃,只不過說以後他可能會逃掉。」

  「是誰說的?」

  「喂,您把您的故事再說一遍,聖洛朗,」面朝著最早提到預言的那個人的衛士說。

  「大人,」這個衛士說,「剛才我對這幾位先生一字不漏地講了我聽說過的一個名叫科瓦塞爾的人的預言。他斷定,不管看守得怎樣嚴密,博福爾先生在聖靈降臨節238以前准會逃走的。」

  「這個科瓦塞爾是一個幻想家,一個瘋子嗎?」紅衣主教說,臉上一直帶著微笑。

  「不是,不是,」這個衛士始終堅持相信他聽到的話是正確的,「他曾經預言過許許多多事,後來都靈驗了,譬如說,王后會生一位王子呀,科利尼先生和吉斯公爵決鬥將會被殺死呀,最後還有助理主教將任命為紅衣主教。怎麼樣!王后不僅生了第一位王子239,而且在兩年以後,又生了第二位王子,科利尼先生也給殺死了。」

  「對,」馬薩林說;「可是助理主教還沒有成為紅衣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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