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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〇


  達爾大尼央對於宮廷裡所有的陰謀都很熟悉。達爾大尼央瞭解富凱的境況比富凱自己還清楚,他在富凱宣佈舉行這個遊樂會的時候,就產生了非常奇怪的懷疑因為舉辦這個遊樂會會使一個富人傾家蕩產,對一個已經破產的人來說,當然變得更不可思議,甚至顯得荒謬絕倫。此外,阿拉密斯從關麗島回來在這兒出現,他被富凱先生任命為遊樂會的大總管,他對財政總監的事務不斷的干預,德·瓦納先生對貝茲莫的拜訪,這種種可疑的地方好幾個星期以來都使達爾大尼央深深地感到苦惱。

  「和阿拉密斯這樣的人打交道」他說,「只有手中執劍才能占上風。只要阿拉密斯還是軍人,就有希望制服他;自從他在護胸甲外面加上一條教士的襟帶以來,我們就輸了。可是阿拉密斯想做什麼呢?」

  達爾大尼央沉思起來。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總之,他是不是只想推翻柯爾培爾先生?……他會有別的什麼打算嗎?」

  達爾大尼央搔搔自己的前額,在這個富饒的地方他的犁鏵似的指甲曾經挖出過許多好主意。

  他想和柯爾培爾先生會晤,可是他的友誼,他往日的誓言,使他和阿拉密斯牢牢地連系在一起。他後退了。再說,他也恨這位財政宮。

  他想對國王推心置腹地表白自己的想法。但是國王一點也不理解他猜疑到的事情,這種懷疑甚至沒有影子來得實在。

  他決定直接找阿拉密斯談談,只要一見到他就和他談。

  「我要突然地、面對面地在兩根蠟燭中間找到他,」火槍手想道。「我要把我的手放到他的胸口上,他會對我說,他會對我說什麼?是的,他會對我說某件事情,因為,見鬼,在那下面是藏著某件事情!」

  達爾大尼央十分沉著地為這次出門做了準備工作,他很注意國王衛隊的事,這支隊伍人數很少,可是他盡可能讓他們受到良好的指揮和訓練。結果是根據火槍隊隊長的安排,國王抵達歌倫的時候,走在火槍手、他的御前衛士和一隊值班的御林軍的最前面。那樣子真像是一支小小的軍隊。柯爾培爾先生望著這些軍人,說不出的高興。他甚至還希望再增加三分之一的人。

  「為什麼?」國王說。

  「為了對富凱先生表示更大的敬意,」柯爾培爾回答說。

  「為了更快地叫他傾家蕩產,」達爾大尼央心裡想。

  軍隊抵達默倫城下的時候,當地的顯貴把城市的鑰匙獻給國王,邀請他進市政廳向他敬酒。

  國王原來想繼續往前走,趕快到沃城堡,因此他氣得滿臉通紅。

  「是哪個蠢貨造成這樣的耽擱的?」他咕噥著說,這時候市政長官正在致歡迎詞。

  「不是我,」達爾大尼央回答說,「不過我相信是柯爾培爾先生。」

  柯爾培爾聽見提到他的名字。

  「達爾大尼央先生在說什麼?」他問。

  「我很樂意知道是不是您讓國王進城喝這種布裡①葡萄酒的?」

  「是的,先生。」

  「那麼,國王給了您一個稱號。」

  「什麼稱號,先生?」

  「我不大清楚……等等……傻瓜……不,不……蠢貨,蠢貨,笨蛋,這就是陛下說到的那個要他喝默倫葡萄酒的人。」

  達爾大尼央這樣連轟了幾炮以後,就安安靜靜地撫摸起他的馬來。柯爾培爾的大腦襲脹得更大了,象一隻鬥一樣。

  達爾大尼央看到他因為生氣變得這樣醜,決定不到此為止。那個致詞的人一直在講下去,國王的臉漲得更紅了。

  ①布裡:巴黎盆地一地區名

  「見鬼!」火槍手冷靜地說「國王快中風了。柯爾培爾先生,您是從哪兒得到這個鬼主意的?您真不走運。」

  「先生,」這個財政家挺直了身子說道,「由子我想熱忱地為國王效勞,才產生了這樣的主意。」

  「唔!」

  「先生,默倫是一座城市,是一座交款非常多的城市,要惹它不高興是沒有好處的。」

  「您瞧呀!我可不是一位財政家,我只是看到在您的主意裡另有一個主意。」

  「什麼主意先生?」

  「那就是叫人使富凱先生增加些煩惱,他正在那邊,他的主塔上面,焦急地等待著我們。」

  這一下很猛烈,擊中了要害。柯爾培爾啞口無言。他垂頭喪氣地走開了。幸好這時候歡迎詞結束了。國王喝了酒,然後,所有的人重新前進,穿越全城。國王氣得直咬嘴唇,因為天快黑了,和拉瓦利埃爾一同散步的希望完全落空了。

  要使國王的全部侍從隨員進入沃城堡,至少要四個小時,還得依靠各種各樣的命令。因此,國王感到非常不耐煩,他拚命催著王太后和王后,想在天黑以前趕到,可是正當又要上路的時候,突然擊現了一些困難。

  「國王不在默倫過夜嗎?」柯爾培爾低聲同達爾大尼央。

  柯爾培爾先生在這一天實在考慮得不周到,用這種方式問火槍隊隊長。火槍隊隊長早已猜到國王不願意在當地駐蹕。達爾大尼央不願意國王進入沃城堡的時候沒有人陪侍,他希望陛下當時四周全是護送人員。另一方面,他覺得時間的延誤激怒了這個性急的人。這兩種困難怎樣調和一致呢?達爾大尼央抓住了柯爾培爾的這句話,立刻轉告國王。

  「陛下,」他說,「柯爾培爾問陛下是不是不在默倫駐辟。」

  「在默倫過夜裡為什麼?」路易十四叫起來,「在默倫過夜!富凱先生今天晚上正在等候我們,誰會想到這個鬼念頭?」

  「這是因為害怕耽擱陛下,」柯爾培爾趕緊回答道,「根據禮儀,陛下在他的先行官確定好衛隊的住處、安排好駐地以前,不能去別的地方,只能待在自己房間裡。」

  達爾大尼央仔細地聽著,同時咬著他的小鬍子。

  王太后和王后也在聽著。她們累了,很想睡覺,尤其是想阻止國王在晚上跟聖埃尼昂先生和夫人們一同散步,因為,如果禮儀把公主們關在自己的房間裡,女官們的任務結束,她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閒逛了。

  人們看到,所有這些不同的利益聚在一起,成了水汽,然後會形成雲,雲會帶來暴風雨。國王沒有小鬍子咬,他狠命地嚼著馬鞭柄。怎麼擺脫這個困境呢?達爾大尼央露出柔和的眼光,柯爾培爾拱著背。能向誰發火呢?

  「我們去徵求王后的意見,」路易十四一面向夫人們行禮,一面說。

  瑪麗-泰萊絲心地好,為人寬宏大量,這樣的好意自然打動她的心,她很自願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我一直都樂意地遵從國王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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