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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還有些其他象這樣的宴會,尤金也給慫恿了去喝酒,他喝了——很少一點。他不愛喝啤酒。他還學著抽煙,但是他也不喜歡。有時候,他單看見這種縱酒狂歡,就會變得神經質地陶醉了。隨後,他漸漸調皮起來,舉動也很自然,把俏皮話講得夠敏捷的。有一次飲酒時,一個模特兒對他說:「咦,你比我原先以為的要有意思些。我還以為你挺嚴肅呢。」

  「哦,不,」他說,「這只是偶一為之。你不瞭解我。」

  他摟住她的腰,她把他推開。當時,他很希望自己也會跳舞,因為他瞧出來,要是會跳舞,他這會兒就可以跟她在房間裡蹁躚回旋。他決定立刻去學。

  找個姑娘參加聚餐這個問題,很使他煩心。他只認識瑪格蘭,而他沒聽說過她會跳舞。還有黑森林的白露小姐——當她如約上市里來的時候,他又會見過她——不過他覺得邀她來參加這樣的聚會,是不恰當的。他很懷疑,倘若她看見他目睹的那種情景,會覺得怎樣。

  有一天,在學生休息室裡,他恰巧遇見了堪尼小姐,就是他初進學校的那一晚來作模特兒的那個姑娘。尤金記得她的魅力,因為她是他所看見的第一個裸體的模特兒,而且她又挺美。她也就是在作姿勢的那一晚走過來、站在他身旁的那個姑娘。從那次以後,他就沒有看見過她。她很喜歡尤金,但是他卻似乎有點疏遠,起先還有點古板。新近,他打起了一條鬆散的、飄垂的領帶,戴起了一頂柔軟的圓帽子,這對他很適合。他把頭髮向後鬆散地披著,還模仿泰普爾·波耳先生的那種獨立不羈的搖擺姿態。那個人對他簡直是個神明——又堅強、又有成就。能象那樣,夠多麼好!

  這個姑娘注意到一種他認為是較好的變化。他現在這麼漂亮了,她心裡想,皮膚這麼白,眼睛這麼清亮、這麼敏銳。

  瞧見他的時候,她假裝在看一幅裸體畫。

  「你好嗎?」他含笑地問,大膽地走上前來跟她聊聊,因為他非常寂寞,又不認識什麼別的姑娘。

  她欣然地轉身答話,嘴旁露出了微笑,眼睛裡閃著親切的目光,面對著他。

  「我許久沒有瞧見你了,」他說。「你現在又回這兒來了嗎?」

  「這一星期,」她說。「我在畫室裡工作。在我找得著那種工作的時候,我不想幹班級工作。」

  「我還以為你喜歡呢!」他回答,想起了她的愉快心情。

  「哦,我並不討厭它。只是畫室工作比較好些。」

  「我們很惦記你,」他說。「別人都比你差遠啦。」

  「你別瞎恭維,」她笑著說,黝黑的眼睛炯炯地盯視著他的兩眼。

  「不,是真話,」他回答,然後滿懷希望地問道,「你參加十六號的聚餐嗎?」

  「沒准,」她說。「我還沒有打定主意。得看情形。」

  「看什麼情形?」

  「看我覺得怎樣,還看誰邀我。」

  「我想這並沒有什麼困難,」他說。「假如我有個女朋友,我就去,」他繼續說,大膽地說到正題上——想要邀請她。她看出了他的意思。

  「怎樣呢?」她笑著問。

  「你願意跟我一塊兒去嗎?」他給對方老臉厚皮地一幫助,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當然啦!」她說,因為她很喜歡他。

  「那好極啦!」他喊起來。「你住在哪兒?我希望知道知道。」

  他在找鉛筆。

  她把西第五十七街上她的門牌號碼告訴了他。

  他因為收帳的緣故,對那一帶非常熟悉。它是南區很遠的一條街,盡是些破破爛爛的木板房子。他想起附近的雜亂的買賣,以及沒有鋪平的街道和一大片一大片卑濕的草地。不知怎麼,他覺得這朵出身於垃圾和煤場地區的小花,做個模特兒似乎是很恰當的。

  「我一定來接你,」他笑著說。「請你別忘啦,好嗎,怎麼稱呼呢?」

  「就叫我璐碧,」她接著說。「璐碧·堪尼。」

  「這名字真美,」他說。「聲音挺好聽。你可以讓我哪個星期日先來看看你住的地方嗎?」

  「好的,你來好啦,」她回答,她聽到他稱讚自己的名字,非常高興。「每逢星期日,我多半在家。假如你高興的話,下個星期日下午來。」

  「好,」尤金說。

  他非常輕鬆愉快地陪她一塊兒走到外面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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