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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第五十二章

  我口袋中裝著那張支票離開了小不列顛街,直接去司琪芬小姐的那位會計哥哥那裡,司琪芬小姐的那位會計哥哥又去克拉利柯公司,把克拉利柯請到我這裡來,我十分滿意地把這件事辦妥了。自從我第一次得到通知說我有一筆遺產以來,我所做的唯一的好事,並且徹底完成了的唯一的事就是這一件。

  克拉利柯就在這時告訴我,公司的事務正在持續發展,他正準備建立一處東方的小辦事機構,這對於擴大公司的業務範圍來說是十分必要的;他說如今赫伯特已是新合夥人,所以可被派到那裡主持分支機搆的業務。我這才意識到我無論如何也得和我的朋友赫伯特分手了,儘管我自己還有許多未了之事。現在我才確實感到仿佛我最後的錨也已開始鬆動,不久海上的風浪就會把我沖走。

  不過,我剛才所做的事會帶來一種回報性的愉快,今晚赫伯特回來一定會告訴我事情的發展,他不會想到這些對我來說全然已不是新聞了。他還會描述他的幻想,說他將帶著克拉娜·巴萊到那《天方夜譚》中的國度去,以後我也會參加他們的行列;我認為他還會說我會帶上一隊駱駝,大家沿著尼羅河,觀光各式各樣的奇聞古跡。從我這方面來看,在他的那些光輝的前景之中,我難有成功的希望,但我感到赫伯特卻有飛黃騰達的可能。至於那位比爾·巴萊老頭,只要他堅持喝胡椒加朗姆酒,他女兒很快便將走運而富裕。

  時日不待,又進入三月。我的左臂雖然沒有出現惡化的現象,但也只能任其自然,聽其發展,至今我還不能穿上外套。我右臂的恢復已有些起色,雖然留下些傷疤,但使喚起來倒也方便自如。

  一個星期一的早晨,赫伯特和我正在進早餐,我接到一封溫米克從郵局寄來的信,信中寫著:

  「伍爾華斯。此信讀後焚毀。本星期上半月,如星期三,

  如感到可試一下你的計劃,便可以進行。立即銷毀。」

  我把信給赫伯特看,然後便把它丟進火爐。我們一記熟信中的內容便開始考慮該怎麼辦。當然,我被燒傷的兩臂無法划船,這是眼前的重要問題。

  「我想了一次又一次,」赫伯特說道,「有了個好主意。我們用不著請一個泰晤士河上的船夫,不妨叫斯塔特普來幫忙。他不僅是個好人,而且又是個熟練的槳手。他對我們不錯,有熱情,又誠實。」

  其實我也不止一次地想到過他。

  「赫伯特,你準備讓他知道多少情況呢?」

  「必須讓他知道得越少越好。他會想到這只不過是一件荒唐怪事,不過要嚴守秘密。等到那個早晨一到,再告訴他有一件緊急的事,你要把普魯威斯送上船準備出國。你同他一起去嗎?」

  「當然一起去。」

  「去到哪裡?」

  這個問題對我說來已經有過許多次焦急的考慮,至於地點,無論去到哪個港口都無關緊要,漢堡也好,鹿特丹也好,安特衛普也好,哪裡都可以,只要出了英國就行。至於外國船隻,只要我們遇上,肯帶我們走就行。我一直在心中盤算,他上了小船,沿河而下,最好要劃過格裡夫森,因為這是一處多事地點,只要被懷疑,就會遭到搜尋和盤查。我又注意到外國船隻總是在水位高的時候離開倫敦,所以我們的計劃是在前一天退潮的時候下水出發,然後把船停舶在一處僻靜的地方,等待一條駛來的外國船。無論我們停在什麼地方,只要事先做好調查,外國輪船出現的時間是可以計算得差不多的。

  赫伯特同意所有這些考慮,所以一吃過早飯我們就出發,開始我們的調查。我們發現有一艘駛往漢堡的輪船,這非常適合於我們的目的。我們的指望也就放在這艘船上了。不過,我們也記下了其他即將在同一個潮期離開倫敦的外國船隻,還記下了每一條船的結構和顏色。然後,我們便分開幾個小時,各辦各的事。我立刻去籌備辦理必要的出國護照及有關證件;赫伯特則到斯塔特普住的地方去看他。我們兩人所辦的事都沒有遇到阻礙,在下午一點鐘時我們又見面了,相互報告自己完成的事。至於我,已把護照等證件辦妥,赫伯特已見到了斯塔特普,他是十分願意參加這次行動的。

  我們決定由他們兩個人劃槳,由我來掌舵,我們的保護人坐在艙內,大家都必須保持安靜。至於速度不是主要問題,只要緩緩而行就已足夠。我們還商議定,赫伯特晚上先到磨坊河濱去,然後再回來吃晚飯;而明天,星期二,他晚上便不再去那裡了;他得讓普魯威斯做好準備,叫他在星期三一看到我們的小船駛近,便去到房屋附近的碼頭上,但不必去得過早。一切都已安排就緒,星期一晚上聯繫過後,和他的來往便告暫停,此後不和他做任何方式的接觸,專等我們帶他上船的日子。

  我們兩人充分討論過防衛措施,我才回家。

  我用鑰匙打開住房外面的一道門時,便發現信箱中有一封信,是直接寫給我的。這封信給弄得很髒,雖然文理並非不通順。這一定是打發人送來的(自然是在我出去時送來的),信的內容如下:

  「今夜或明夜九時,如果你不害怕來到往昔的沼澤地,來

  到石灰窯附近的水閘小屋,你就來一次。如果你想知道關於

  你伯父普魯威斯的情況,你就得來,什麼人也不要告訴,也不

  要延誤時間。你必須獨自來。來時要攜帶此信。」

  我已是心事重重,負擔本來夠重了,現在又接到這封奇怪的信件。我現在該怎麼辦,自己一點也不知道。更糟糕的是我必須馬上做出決定,否則就要趕不上下午出發的驛車,也就不能當晚趕到目的地。我想明天晚上我是去不成的,因為距出逃的日子太近。再說,就我看來,信裡答應提供的一些情況也許和出逃有重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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