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渡邊淳一 > 一片雪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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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市穀站一口阪坡道的地方有個小館。今天請你吃點特別的玩藝。」 他和村岡年齡相近,工作也相通,脾氣挺合得來。不過,村岡是個美術評議家,還在一家大學兼任教授。內容姑且不論,從外表上看,村岡的工作顯得比較死板。 「那家小館的廚師喜歡賭,上一次打了一宿麻將,我讓他卷走了大約五萬元。」 「你也有輸的時候呀!」 「這些日子手氣不好。」 「賭場上失意,情場上必然得意。」 「要這樣就好了……」 伊織裝做沒事兒,想到了霞。 「那些傢伙們,玩得精?」 「倒也不精,只是喜歡。一賭就沒個頭。聽說他是第二天早上從麻將場直奔魚市。」 「這種人做的菜能好吃嗎?」 「其實呀,廚師這工作,比起一本正經的人來,倒是那些吊兒郎當和隨隨便便的傢伙更好。人太正經了,技術反而不行。這個人也已經三十多了,還獨身一人。」 「不過,這樣的話,恐怕永遠也開不了自己的店。」 「有些廚師拼命賺錢,年紀輕輕就開了餐館,其實技術都不行。飯菜這玩藝兒,根本就不能太死板。」 「不能照本宣科,什麼放三勺鹽呀……。」 「之所以沒有著名的女廚師,也許原因就在這兒。」 說到這裡,伊織想,要讓霞做菜,不知會怎麼樣?那麼乾淨又認真的女人,說不定做菜的技術難以令人佩服。 汽車從靖國大街拐過一口阪,在第二條路的拐角處停住了。他們在那裡下了車,往左拐,看到一個寫著「矢島」的招牌。從那裡沿著小道向裡走五十多米,巷子深處就是那家小館。門口種著幾棵竹子,走過去打開木門,緊接著是一排本色木頭的吧台,七八個人就會坐滿。 「歡迎光臨!」那位技術高超但吊兒郎當的廚師招呼著。像是聽到喊聲,老闆娘從簾子後面走了出來。 「好長時間不見了。您總不來,您瞧,空蕩蕩的,連杜鵑鳥都叫起來了。」 「這地方還是人少好,飯館要是人一多,菜就沒味道。」 「光說人少好,可照這樣子,就該關張了。」 老闆娘三十有半,齊眉整臉,但聽說幾年前得了巴塞多氏症,所以身體消瘦,相比之下,眼睛顯得很大。 「這位姓村岡,是大學教授。」 伊織為村岡做了介紹,然後窺視櫃檯裡邊。 「今天有什麼?」 「各式各樣。不過,進了新鮮的比目魚,另外加吉魚也挺香。」 「那就聽你的。剛才在車裡,我們一直在說你的技藝好。」 廚師也並不顯出高興的神色,只是問喝什麼。 「先來啤酒。不過,人確實真少呀!」 伊織再次環視四周,吧臺上除了他倆以外,沒有別的人。 「進入四月以後,一直這樣。都到什麼地方去了?」 「都是因為櫻花的緣故。櫻花盛開,人都沒心思關在屋裡。」 「這麼說,櫻花謝了之後,就好了嗎?」 老闆娘嘴上說得嚴重,可神色並不緊張,給他們斟了啤酒。伊織和村岡輕輕碰杯,一飲而盡。 「好香!今天櫻花盛開,暖洋洋得讓人不好受。」 櫃檯上先擺上了樹芽醬,白醬裡拌著竹筍和當歸。 只要是酒,無論是日本酒還是威士忌,伊織都能喝。他最喜歡喝清酒,但一喝多了,就感到渾身癱軟,所以總是喝到一半就停下來,中間改喝威士忌。然而,面對日本菜,不喝日本酒,又覺得口味不對。村岡似乎也有同感。喝了兩瓶啤酒之後,他們改喝日本酒。 最先上的菜是比目魚生魚片,然後是裙帶菜煮鮮筍段,接著上來的是放在小筐裡的蘆筍和幹燒魚。 「這是甜果嗎?」 「對。不過我稍微撒了點鹽。」 伊織吃了一口,給村岡斟上酒,然後像偶然想起似地說道:「英善堂的高村先生有多大歲數?」 「大概已經過五十了。」 他原以為突然問起英善堂,對方會感到吃驚,但村岡的表情卻沒顯出任何變化。 「這麼說,年齡和霞差得挺多。」 「她三十五六吧?」 「那就差將近二十歲!」 「差不了那麼多。聽說高村先生是續弦。」 「續弦?」 「有個女兒,該上大學了。」 「這麼說,那是男方帶來的孩子吧?」 「大概是吧!」 伊織凝視著剛斟滿的酒盅沉默了。對於伊織來說,英善堂和孩子的事都是頭一次聽說。如果村岡所說屬實,他對霞的印象就要發生變化。 但是聽上去,似乎很可能也就是如此。他很難說清,但霞身上確實有股勁頭,令人感到她是和一個年齡相差很多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可是,為什麼這麼個美人居然會當填房呢?」 「這倒不知道。」 村岡根本不瞭解伊織和霞的事情,只知道他們在宴會上認識,結束以後,由於伊織認識她哥哥,兩個人多聊了一會兒。如果問得過多,村岡反倒可能看穿自己的用心。 菜是酒蒸加吉魚,同時送上來的還有白蘭地調味酒。似乎在蒸魚時放了些酒,菜散發出一股香味。 「關西人說的酒汁蒸魚,就是這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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