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渡邊淳一 > 異戀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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雛子「呵、呵」地頗有含意地笑,「那,我就到副島那兒住羅。」 「請便。」我說。雛子突然輕輕地抱了我一下,兩手圍著我的頸子,在我耳邊說「小布最好了」,然後很瀟灑地轉身,快步地走出化粧室。 那時她在我頭頸留下的香味,一直到深夜還沒散去。我沒有問過雛子當時是用哪一個牌子的香水,但是我到現在還很清楚地記得那個味道。聞到同樣的香味時可以馬上分辨出來。那是像成熟的花蜜乘著夜風傳來的味道,濃郁地到處留否。 那天晚上。坐信太郎開的車回到古宿的別墅。兩人在陽臺開始喝啤酒時我還有錯覺,感到雛子是我身體的一部分。那是因為在頸子上有雛子的香味,不停地刺激著鼻子的緣故。 那是個恬靜的夜晚。庭園中聚集了一大群飛蛾和昆蟲,出著聲音四周飛舞。陷入黑暗的樹蔭裡不停傳來蟲鳴。仲夏夜帶著冷意的風不時吹著樹枝沙沙作響。但我不覺得那是聲響,反而有增加夜晚寧靜的效果。 信太郎就像平常一樣,坐在陽臺的籐椅上喝著啤酒眺望著庭園。他抽著煙,說著一些無聊的笑話,把我弄得笑聲不斷。 「有這麼一個笑話。」他伸懶腰向著我說,「你聽好了。不過要是不好笑,我可不負責。」 「這個嘛,」我笑著說,「要是不好笑的話,我可不笑。」 「好,沒關係「我要說了喲。有一個男人昏睡了兩天終於醒過來,醫師站在醫院的病床邊說:『有壞消息。』男人很恐懼地問說:『是什麼?』醫生回答他說:『我弄錯了,把你沒問題的那一隻腳給切掉了。但是我也有好消息,就是有問題的那只腳正在回復當中。』」 那時我正好喝了一日啤酒,嘴巴鼓得很大,禁不住就把它全噴了出來。噴得四周都是白色的啤酒泡沫,看著那些泡沫又覺得好笑。 信太郎說:「很好。開始就得高分。好,下一個笑話。一位婦產科醫生在診斷一位年輕女性後說,『龐德太太,有一個好消息……』年輕女性糾正他說:『不好意思,我是龐德小姐。』醫生馬上改口說:『那麼,我有一個壞消息……』」 我在籐椅上往後倒大聲地笑。向雛子借的洋裝的膝蓋部分被啤酒弄髒了。我一面用毛巾擦著,一面還是笑個不停。信太郎也是忍不住發笑,然後又講下一個笑話。「有個地方有一位教授是中冒失鬼,聽好了,這很重要,是一位冒冒失失的教授。」 「像老師一樣。」 「對、對,那位教授有一晚正要洗澡,突然想到忘了脫衣服。但是這倒沒什麼關係,因為他連在澡盆裡放水也忘了我笑翻了碰到桌子。」信太郎的笑聲也變大,笑到肩膀晃動,因為努力想要克制反而弄到開始打隔。 「在某個地方,有一個從耳朵長出青蛙的男人。」他一面笑一面打嗝,喉嚨都哽到了。 「什麼?」 「耳朵長出青蛙。」 「那種普通的青蛙?」 「對,就是那個。反正呢,這個耳朵長青蛙的男人讓一位警察起了可疑之心而接近他。」 「不好意思,你的耳朵長出來的東西是什麼呀?」這麼一問,不是男人而是青蛙回答了:「我不知道,一開始只是個疹子而已。」 我們兩人同時開始發作大笑。信太郎講的都是沒有意義、很無聊的笑話,讓我產生那樣的反應的,恐怕還是酒精的作用。我在飯店時喝了葡萄酒,又在陽臺上喝光了一大瓶啤酒。我本來酒量還好,和片瀨夫婦處久了,也比較有機會訓練酒量,已經被鍛煉得還不錯了,但是喝那麼多酒還是第一次。 我們像是尖叫一樣地笑著,鬧在一起,互相打對方的膝蓋和手腕。然後開始擦拭眼淚,忍著狂笑帶來的肚子痛。 等到我意識過來時,發現自己倒在陽臺的地板上,頭枕在信太郎的膝蓋上笑著。一發作很難停,即使知道自己的姿勢相當大膽也無法止住笑意。 「小布。」信太郎笑得硬著喉嚨說:「你一發笑就停不住。」 我感到他的手在背部遊動,是想要我鎮靜下來的那種撫摸。但是我感到手的動作開始大膽起來。 洋裝的背後的領口開得相當大。一意識到他撫摸的不是洋裝而是自己的肌膚時,我的笑容突然像是按下停止按鈕一樣靜了下來。 頭這麼枕在信太郎膝上,我輕輕地深呼吸,不敢動身體。滿耳聽到都是的庭園中的蟲鳴,覺得相當刺耳。 「小布。」他這麼喚我。我將頭抬起,信太即的臉龐不過一尺。 「過來。」他小聲說,並把我身體拖起來往上舉,把我像包著的嬰兒一樣放在膝蓋上。 信太郎的嘴唇馬上朝我的胸部而來。他已經沒有在笑了,但對將要做的事也沒有顯得特別嚴肅。一切開始得很自然。好像在那兒的不是我而是雛子的話,他也會做一樣的事。 「好癢。」我喃喃地說,輕輕地撇過身,想試著笑。但別提笑了,連微笑都做不到。我全身緊張得像石頭一樣繃緊,心臟猛烈地跳動。但是在信太郎把我嘴唇撥開,將溫暖潮濕的舌頭伸進我嘴裡的瞬間,我的身體像被上了魔咒一樣變得極為柔軟起來。 一切起眼睛,別墅的庭院就完全浮現眼前。和真的庭園一樣,點著誘蟲燈,但是燈卻是閃爍著橘色的光,然後漸漸變成看不出是什麼形狀的發光體。那光芒漸漸變暗,在我的眼皮裡變成一點一點的暗橘色的粒子。 耳邊可以聽到自己的喘息,也感到有另一個自己正在黑暗中窺視著自己。 「到二樓去吧。」信太郎喘氣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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