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渡邊淳一 > 野蒿園 | 上頁 下頁
一七


  「不放心我?」

  「當然。」

  阿久津惱火地說道,看著窗戶。迪子為有男人為她的一句戲言如坐針氈而感到暗暗竊喜。

  「彆扭心啊,我只是試試替我介紹對象是怎麼回事。」

  「可是,這對對方不好,一開始就不應該這麼做。」

  「對方是個男人,別的不會有什麼事吧。」

  「話是這麼說,但對方當真的話怎麼辦?」

  「這和我無關啊。」

  「是嗎?」

  「反正,我暫時是獨身呀。」

  不知刮來一陣什麼風兒,最初的不良心術一掃而光,現在她反而更想穩穩阿久津的心。見阿久津深信不疑,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迪子便心軟了。

  「週末駕車到湖北那邊去遊玩吧。」

  阿久津討好迪予似地說道。

  「聽說昨天伸代君她們去了。坐供給部山崎君的車。」

  「下個月要來新車了。」

  「你要換車?」

  以前阿久律乘坐的是T社的1500CC轎式小客車,迪子好幾次坐那輛車隨他一起去兜風遊玩。

  「這次換什麼車?」

  「和上次一樣就行,但我弟弟說要金屬頂蓋的車啊。」

  「你弟弟懂車?」

  「是妻子的弟弟,他叫我哥哥,是個車迷啊。」

  「在哪裡工作?」

  「是東京的商事公司,這裡有家分店,所以常來京都。」

  「若是帶頂蓋的汽車,樣子很好看吧。」

  「樣子暫且不論,比以前的有勁吧。」

  「呢,你妻弟是單身?」

  「和你去約會的那個一樣,二十八歲。」

  「很英俊?」

  「嘿,問這幹什麼?」

  「很像夫人吧。」

  「本來就是姐弟倆嘛。」

  —「那准保漂亮,你把他向我介紹一下吧。」

  「別開玩笑!」

  「喲!再不走就晚了呀!」

  迪子猛然想起似地看了看時間,一把抓起放在邊上的手提包。

  三

  迪子和阿久津再次見面,是在這一星期的星期六。

  在這期間,阿久津屢次窺伺化驗室裡沒有別人時來邀她,但迪子都裝作有事的樣子拒絕了。然而,這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充其量維持一個星期。過了四、五天,也許對迪子的頑梗死心了,阿久律有時也不來約她了。這時,迪子反而食不甘味。

  效果太甚,結果不是反而把他推向了妻子那一邊?

  第六天,阿久津的邀請正是在這當兒。這天下午,迪子怔怔地看著化驗著的血液時,阿久津從背後挨上來。

  「今夜見面吧。」

  迪子急不可待地承諾了。

  總之,這樣見面可以不傷害自己的面子,迪子內心釋然。但是,她還不想放棄擺架子的態度。她一邊告誡著自己只去赴約,別處不去,一邊來到了幽會地點「花山」。

  可是,等到她醒悟時,迪子仍然已經來到了上次的那家旅館。

  也許熬了一個星期,情欲難忍,阿久律的愛撫比平時更是狷急。但是,迪子在內心深處也等待著那般粗暴的撫愛,開始時還作出抵抗的模樣,片刻便半推半就,以後便索性也欲情沸揚了。

  經過忘乎所以的一刹那間,剛才的那種焦灼的心情抬然消逝,如今只有快愉的倦怠感充溢著全身。

  迪子感到實在不可思議。

  在這之前還盡想著什麼男子是卑怯的,什麼不想輸給他的妻子,什麼不想把他讓給別人,等等。

  現在,得到了他的愛之後,一切都顯得非常無聊。為什麼盡為那些事蹩不過勁來?她百思不解。

  剛才還決心要壓一壓他的傲氣,這念頭現在已蕩然無存。為何自己能如此遂心如意?迪子財自己瞬間的變節感到愕然。她不承認這樣的變節是因為受到了男子的撫愛。

  也希望是一種稍稍能夠理解的精神性的原因。但是,回想從不良的心術到溫柔的心意之間,除了得到過撫愛之外,毫無任何顯著的變化。她又想再稍稍有所希求。

  想膩了,迪子忽然想起,莫非是因為那時她正注視著血液?

  看著試管裡浮動著的鮮紅的血液時;阿久津在她的背後輕聲說說:「今夜,見面吧。」她率直地點點頭,仿佛是受到了血液那鮮紅色的引誘。

  什麼理由都可以,迪子此刻只要有著和作愛不同的像模像樣的理由,就能因此而放下心來。

  「怎麼樣?上次的約會?」

  阿久津好像洞察著迪予的心情變化,用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肩膀問道。他那鬍鬚稀簿的臉龐上,再次充滿著隨意擺弄迪子的自信。

  迪子覺得這張充滿自信的臉龐有些可惡,一邊不假思索地答道:

  「吹啦!」

  「為什麼?急急忙忙地趕回家卻……」

  「那種類型,我不喜歡。」

  「哩……」

  阿久津伏趴在床上,點著香煙。

  「你喜歡什麼樣的類型?」

  「已經拒絕了,就不要說了。」

  經過靈肉的交融之後,聽說拒絕了,阿久津的心中好象一塊石頭落了地。他銜著香煙,眼睛裡溢著笑意。看著他的眼睛,迪子又想稍稍作弄他一下,就這樣言歸於好,實在讓他太輕鬆了。

  「我喜歡的類型,要告訴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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