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渡邊淳一 > 野蒿園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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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說吧。」 大街上的信號燈翻成綠色時,阿久津好像改變了主意,說道; 「中午在裡韋拉見面吧。」 「裡韋拉」是一家餐廳,離輸血中心只隔著一條橫馬路。雖說離輸血中心狠近,但也有四、五百米遠,途中還有別的咖啡店,所以輸血中心的職員去裡韋拉餐廳的很少。 「行嗎?」 阿久津又叮囑道。迪子默默地望著車窗外,緘然無言。 車在深夜的海道中疾駛。司機也許怨在這裡補回白天因車輛擁擠而失去的時間。 「在這前面向左拐彎。」 駛過太德寺時,阿久津說道。以前送迪子回家有過幾次,所以阿久津記得迪子的家。在大德寺前向左拐彎,第二條小道上的藥店就是迪子的家。 四周紅格子外牆、擱摟那般高的房子軒鄰比肩,呈現出京都特有的風情,迪子家也是京都風格的幽深的擱摟房子,但除了藥品外連化妝品都放進來以後,就變得很逼仄。 「在這裡下車吧。」 到房子跟前時,迪子說道,車往前開了二十來米才停下。 「明天,記住了嗎?」 阿久津在車門裡對下了車的迪子說道。 迪子感覺到背後阿久津的目光,默默地疾步走去。片刻,身後響起汽車的排氣聲,知道汽車在遠去,過了十一點鐘,兩側的商店都已經關門,直到家門前,迪子才轉回身注視著遠去的汽車。載著阿久津的汽車的紅尾燈在小道的前端遠去,不久向右拐彎消失了。 目送著紅色尾燈消失後,迪子站在恬靜的小道中央,仰臉望著自己的家。看得見寫著營養藥劑名的大招牌前那間擱摟的窗戶亮著燈。 怎麼辦? 出門時對母親說好住在宇治的朋友家的,所以今天可以不回家,在阿久津面前她也堅持說不回家,但阿久津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說實話,她自己也不知道能去哪裡,當時只是想讓阿久津擔心才那麼說的。 即使不去字治,無論清水還是山科,倘若只是過夜,朋友的家還是有的,可是到了這時候再特地去敲門,實在不雅,無論去哪裡,這事本身如果不讓阿久津知道,不使他牽掛肚,就變得毫無意義,阿久津硬把她送到這裡,看來是有效的。 「這人太自私了!」 迪子輕聲忿然道,敲響了百葉窗邊上的小門。 母親他們看來已經睡下,出來開門的是妹妹亮子。 「啊,你不是去字治了嗎?」 「不,去了。」 「為什麼?」 「沒有最後說定,常常會改變的呀。」 「呃?」 亮子詫然,走在前面上著樓梯,兩人睡覺的房間在二樓靠窗的一側。 「你難得有這樣的事啊。」 亮子重又打量著跟隨在後的迪子。 「眼睜睜地放跑了好不容易能住下的機會回來……」 「你關心得太多了。」 亮子聳聳肩。她二十歲,比迪子小四歲,在私立的D大學社會系讀三年級,眼下正振作精神在寫論文《日本婚姻制度的變遷》。她是妹妹,個子卻比迪子大,男朋友看來也很可靠,很多是大學的朋友,但是她曾得意洋洋地說,中年男子也請她吃過飯。在迪子看來,總覺得她很危險,但她反唇相譏,說「危險的是姐姐。」 除了亮子,迪子從不向別人提起阿久津J,所以這些事,在亮子的面前,她無法逞強。 「和他見面了吧?」 亮子鑽進被窩裡問道。興許剛才正躺著看書,她穿著便服,忱邊攤著女性週刊雜誌。 「當然見面了。」 迪子拉開拉鍊脫下連衣裙。亮子用戲謔的目光注視著她,等迪子脫了裙子只剩長襯裙,便急不可侍地湊上前來。 「那麼,不太順利?」 「你別多管閒事啊。」 迪子在鏡臺前抹去化妝。服飾、化妝都是幾小時前在這間房間裡打粉好才出門的。那時裝束漂亮,頭腦裡盡想著和阿久津的撫愛,結果得到的卻是一肚子的氣。 迪子對著鏡子歎了口氣。 「吵架了吧?」。 亮子在身後說道。 「他回家了?」 「……」 「姐姐愛得太認真了,這不行啊。」 「你說什麼?」迪子回過頭來。 「別這樣,不這麼認真就不會失望了。」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亂說啊。我的戀愛不是像你們那樣的逢場作戲。」 平時和味妹一起談論著戀愛,聽著戀愛故事過來的,但現在她對妹妹反而感到很膩煩。 「可是,對那種有妻子的男人,一認真就不會很順利啊。」 「阿亮,所謂的愛,並不是進展順利就交往下去,不順利就停止啊:不管進展如何,總得發展啊!」 「這就是太認真了。」 亮子一副無可挽救的表情望著迪子。 「就連和秋野君的事,都是因為太認真了,所以才被他逃走了呀。無論什麼樣的戀情,只要心裡感到有些快活就行了。」 「我不會做那樣的事,也不想做。」 迪子站起身脫下長襯裙,穿上寬袍。亮子愛穿便服睡覺,但迪子睡覺時從小就愛穿寬袍。 「厄,去下邊把威士忌和杯子拿來。」 「你要喝酒?」 「嗯!」 「說不定會被爸爸罵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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