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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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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子想了想說:「我有個請求,可以嗎?」 「當然可以。」 「帶我去旅行好嗎?到一個看不到人影的地方去。」 說實在的,有時真想逃出這個封閉的秘室,到一個杳無人跡的地方去。 「到哪兒去好呢?」 「北邊寒冷的地方也行。和你一起看雪景怎麼樣啊。」 久木腦海裡映出了他們雙雙仁立雪中的身影。 情人節後的一個星期六,久木和凜子一起去了日光。 為了滿足凜子「想要兩人一起看雪景」的希望,久木思考了一下去處,東北和北陸太遠,萬一遇上大雪恐怕一時回不來。而且,偶然聽說從週末開始,北陸地方有大雪警報,於是,他決定去離東京不遠的日光的中禪寺湖。 十年前,久木曾在大冬天去過那裡一次,白雪皚皚的群山,幽靜湛藍的湖水使他至今記憶猶新。 和凜子兩人一起去那靜謐的地方,該有多麼愜意啊。 「我只是在夏天去過日光一次。」 「什麼時候?」 「很早以前了,還是高中生的時候。」 久木暗自想像著凜子那時的模樣,一定是個清秀的美少女。 「那次是坐車去的,路上特別擁擠,人多得不得了。」 「現在這個季節,沒什麼遊人。」 凜子點點頭,忽然問道:「明天幾點能回東京?」 久木反問道:「你有事?」 「也沒什麼事……」 「十一點左右從那邊出發的話,下山乘電車,二、三點就能到。」 凜子愣愣地想了一下,沒再說話。 從淺草到日光,最快也得兩個小時。 下午一點多從東京出發時,還天晴日朗,半路上開始陰沉下來,過了櫪木以後,下起了雪。 久木毛衣套夾克衫,外面穿了件黑大衣,圍一條深紅色圍巾。凜子是黑色高領毛衣,下配同色筒褲,外套紅色短外衣,頭上戴著銀灰色的帽子。兩人站在一起,怎麼看也不像夫妻,更像是情人。大概是因為凜子氣質不俗,打扮入時的緣故吧。 雪花隨風飄落下來,農田和農家的房頂,樹杈上都落滿了積雪,宛如一副灰白相間的水墨畫。 「真像來到了一個遙遠的地方。」 凜子望著窗外說道。置身在一派銀白的世界裡,使人產生了錯覺。 電車三點多到達東武日光,從那裡坐出租車去中禪寺湖。 車子開上了婉蜒曲折的「伊呂波山路」,高聳的山峰逼近眼前,大雪紛紛降落到山上。越往高處走越寒冷,雪花已變成了雪粒。 「湖的周圍也有雪嗎?」 久木問道。司機直視著窗刷不停掃動的前方答道:「上面和下面可大不一樣。」 他介紹說,中禪寺湖前面有白根山作屏障,擋住了從日本海方向來的降雪,所以南面的降雪量很小。 「這雪下不了太大。」 久木點了點頭,悄悄握住了凜子的手。 又有一座山峰逼近了,就像在偷看他們倆,這就是男體山,山形雄偉壯觀,真是名不虛傳。 他們眺望著那陡峭的山岩,山上的朔風卷走了雪雲,來到山路盡頭時,雪小多了,天空霎時陰轉晴,溫暖的陽光撤滿大地。 還不到四點,離天黑還有一些時間。 「趁著天晴,看完瀑布再去旅館吧。」 久木請司機先開到華嚴瀑布去。 「瀑布可能結冰了。」司機說道。 結冰的瀑布也別有一種情趣。 為了看到九十六米高的瀑布全貌,他們乘電梯下到一百米的地方,再從那裡穿過隧道,瀑布便呈現在眼前了。 正如司機所說,最上面約十米寬的瀑布出口處,無數根冰柱連成一片,其中一部分覆蓋著白雪,形成一個巨大的冰塊兒。 仔細一瞧,只見冰塊兒裡面依舊生機盎然,水流汩汩地沿著岩石流向一百米之下的水潭中。 「冬天的瀑布有一種莊嚴的感覺。」 凜子把雙手插在大衣兜裡,望著瀑布,過了一會兒,指著右邊岩石上安插的支柱問:「那是什麼?」 「是救命柵欄吧,萬一有人從上面掉下來,可以把人接住。」 支柱之間鋪有扇狀鐵絲網。 「據說這兒是有名的自殺場所。」 以前常有人沿著山岩來到瀑布出口,從那裡投身水潭,所以,現在還裝上了防護網,防止人靠近。 「過去,有一位十八歲的高中生,留下一句『正所謂,不可解』便跳下去自殺了。」 「不可解是指人生嗎?」 「或是人生,或是人,或是自己,總之是指怎麼也想不明白的事吧。」 望著冬天的瀑布,凜子的側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看過華嚴瀑布之後來到旅館,已四點半了。他們被領到了一個有十鋪席大的起居室的和式房間。寬大的涼臺正對著中禪寺湖。 兩人站在窗前,望見了被落日染紅的湖面。湖的右面緊挨著男體山,杉樹林和地面上的積雪,輝映著紅燦燦的斜陽;與男體山相連的伸向遠方的白根山脈及左邊的重重山巒都是白茫茫一片。冬天的中撣寺湖被懷抱在群山之中,清寂而幽靜。 湖面上不僅看不見船的影子,連一個人影也沒有,仿佛早在遠古時代就已是這樣靜寂的世界了。 「真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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