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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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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 十月的最後一周的星期六,久木一直呆在家裡看電視。也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看的節目,不外是一周的社會動態追蹤報道或高爾夫比賽等等,到了下午三點,他忽然想起什麼,關上了電視。 久木起身到自己的房間去,開始準備外出的行裝。 以往有妻子幫著,最近幾乎都是久木自己準備了。他穿上花格夾克上衣,淺褐色的褲子,打好領帶,便提著已裝好包的高爾夫用具包回到客廳,妻子正在桌前擺弄計算機,眼看臨近年底送禮季節了,這會兒她像是在計算成套陶器價格的估價。 「我該走啦。」 聽到久木的聲音,妻子才摘下老花鏡,轉過頭來。 「今天晚上不回來是吧?」 「嗯,先參加一個招待會,然後去箱根的仙石原飯店住一晚,明天在那兒打高爾夫球。」 說完久木走到門口,妻子隨後起來送他。 「我六點在銀座也有個洽談會,得晚些回來。」 久木點了點頭,背起包走出家門。 其實,今天晚上是去和凜子幽會的。拿著高爾夫包出門,是為了給自己外宿打掩護。 不過,久木剛才對妻子所說的也並不都是假話。 今天傍晚出席在赤阪的飯店頒獎酒會,以及,晚上在仙石原的飯店住宿都是事實,只不過,發獎儀式是凜子參加的書法協會舉辦的,而仙實原是和凜子兩個人去。 儘管確有其事,同伴者是密而不宣的。這固然是為了瞞著妻子,似乎不大合適,但多年來形成的冷淡的夫妻之間,適當的隱瞞或許不能一概說成是惡意的。 從世田穀到赤阪的飯店,開車需要差不多一個小時。 坦率他說,妻子並沒有特別值得挑剔的地方。年齡比久木小六歲,今年四十八歲,圓圓的臉龐,顯得很年輕。她說年輕的男職員猜出的年齡比她真實年齡小了五、六歲還多,看她那副高興勁兒,不像是在瞎說。 她長相一般,性格十分開朗,家務事以及養育女兒方面都很精幹利落。另外與十年前去世的婆婆的關係也處得不錯。若全面打分的話,可以打到七八十分。然而,也正是這種無可挑剔的安心感,使人覺得過於平淡無聊而成為一種缺憾了。 久木與妻子之間已有十年不再有性生活了。當然,以前就不算頻繁,所以,就自然消亡了,對他而言,妻子與其說是女人不如說是生活伴侶更合適。 久木公司中曾有這麼一種奇談怪論,說是「工作和性交不帶回家去」,現在久木和妻子的關係就跟這差不多。 這或許是男人們的信口托詞,然而,對於二十多年來朝夕相處,彼此已了如指掌的妻子,要她「興奮起來」也是枉然。這麼長時間的生活在一起,妻子更像是近親,因此,有人打渾地說「不准和近親交配。」 總之,二十五年之久的婚姻,已沒有了浪漫和激情,兩人之間只有安定在維繫著。換句話說,男女之間,或者圖安寧,或者要激情,二者不可兼得。 不能說完全出於這個原因,但現在的久木在尋求後者的激情,並沉浸於其中了。 星期六的傍晚,道路格外擁擠。離家時還覺得出來得太早了,看現在這樣子,五點以前能到就不錯了。穿過堵塞的澀谷,沿青山路朝赤阪方向開著車,久木看了眼助手席上的高爾夫包苦笑了一下。 和凜子一起出去旅行過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從公司直接去目的地的,所以比較輕鬆,可是今天是假日,不方便出門,想來想去只好說成是和朋友去住飯店打高爾夫球了。 昨天晚上跟妻子說了之後,她沒有表現出懷疑的樣子,今天,久木出門時她的表情也很正常。 久木覺得妻子還沒覺察到什麼,同時又覺得妻子早已看穿了一切。 妻子原本不是個嫉妒心強、喜怒無常的人,什麼都不往心裡去,總是我行我素,久木很難摸透她的真實心態。 結果,妻子的好脾氣倒縱容了久木,他不斷地在外面結交女友。 妻子那麻木不仁的沉靜態度裡,似乎隱含著嘮叨也是多餘的,丈夫遲早會回到身邊來的想法。 但這次情況與以往不大一樣,久木是相當認真地投入的,可是她怎麼還是這麼滿不在乎呢。 這一段時間,她正熱衷於陶器顧問的工作,所以顧不上他,不過,也說不定有別的要好的男人了。久木想像不出哪個男人會去追求一個快五十歲的女人,可又一想,自己比妻子還大呢,看來不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妻子移情別戀,是件令人不快的事,然而現在的久木根本沒有資格去責備她。 到達飯店時已是四點五十分,離頒獎開始還有不到十分鐘。 久木把車存在停車場,來到二樓會場,那裡已聚集了一些書法家和有關人員。 從人群之間穿過,久木在接待處簽了到。這時,早已在等候他的凜子走近前來。 凜子身著淡紫色和服,系一條白色繡花腰帶,雲鬢高高盤起,上配珍珠發飾。走近一看,和服胸前的圖案是小朵的菊花,色澤逐漸加深,接近裙邊時,變成了綻放的大朵橘花了。久木呆呆地看著,凜子驚訝地問道:「你怎麼啦?」 「哎呀,實在是太美了。」 穿西服和和服,凜子給人的印像迥然不同。穿西服時,聰明伶俐,惹人喜愛;穿和服時,是一副端莊穩重,光彩照人的夫人風度。 「左等右等不見你的人影,真讓人擔心。」 「車堵得走不動。」 久木在凜子的引導下進了會場,坐在中央偏後的地方。 「你就在這兒先呆一會兒。」 「你坐哪兒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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