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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看了一會兒演唱,風野感到有些困,可能是酒多喝了點,一天來累了,不,也可以說是一年的勞累都上來了。

  風野從地毯上起來躺到沙發上。袊子拿過來了毯子。

  「睡覺嗎?」

  「不,打個盹。」

  「除夕鐘聲響過後,咱們去參拜吧。」

  「去哪裡?」

  「還是明治神宮吧。今天整夜都有電車。」

  的確,風野從未陪袊子聽過除夕夜的鐘聲,也沒去神社參拜過。即使去過,也是元月二日或三日了。

  「去之前是否先休息一下,你是阿叔一輩了。」

  風野似但看非看地盯著電視,袊子開始收拾。

  袊子在水槽邊洗著碗,遇到喜歡的歌手出場,就停下手,過來看電視。好像她還是對長腿的年輕男歌手感興趣。風野擺出一副對唱歌漠不關心的樣子,但是一旦年輕女歌手出場,就睜大了眼睛看。

  比賽到一半時,計分結果是白隊領先,等到第二次計分時,紅隊反而超出,最後紅隊保持領先至獲勝。

  「不公平,該男隊勝的。」

  衿子有些忿忿不平。風野只是聽著,慢慢地睡著了。

  疲勞而微醉的風野睡得十分香甜。

  平日在衿子這裡總是為家裡的事而惴惴不安,現在則無所顧忌。

  妻子和孩子離開東京去了外地,才使風野得以安心。

  如果時間停止流逝,定格在現在多好。

  「還有十分鐘,今年即將過去」。播音員在報告時間。電視屏幕上出現了各地迎接新年的鏡頭。先是京都的知恩院和八阪神社一帶,接著是雪中永平寺。

  「讓我們把高興、痛苦、過去的一切一切都留給過去吧!

  播音員語氣中含著對即將過去的一年的惜別之情,表情也逐漸凝重了許多。

  「新的一年馬上就要開始了。」

  隨著播音員的聲音,新年的鐘聲敲響了。好像就等著這一瞬間似的,電話鈴也響了起來。

  大年三十的夜晚,誰會來電話呢?

  一直安詳喜悅的衿子,臉上的表情僵住了,怯生生地看著電話機。

  鈴聲不停地響,到第七聲,衿子拿起了話筒。

  「喂,喂……」

  衿子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發顫。

  似乎仍沒有回答。只見衿子把話筒貼在耳邊,過了一會見,才搖頭放下話筒。

  「沒說一句話。」

  風野沒有搭話,仍舊看電視。畫面已由永平寺切換到平泉的中尊寺。

  「真討厭啊!」

  風野站起來,像是給突然情緒低落的衿子打氣:

  「走,參拜去。」

  「現在就走嗎?」

  「把過去一年的晦氣都除掉。」

  袊子儘管心有餘悸,還是起身開始做出門的準備。

  風野脫下和服,換上西服,琢磨著剛才的電話。

  雖然袊子沒說什麼,但是好像又在懷疑妻子。

  真會是妻子嗎?在這一時刻,什麼話也不說,恐怕是妻子所為。

  是她趁姐夫他們出去參拜,沒有別人時打的嗎?

  風野吸著煙,等著袊子穿上外套。

  「讓你等了。」

  風野圍上圍巾,穿上外套和袊子出了門。

  天空黑沉沉的,沒有星星,也沒出月亮。夜路上三三兩兩的人影在朝車站方向移動。像是去參拜的人們。

  「跟你一起去,這是第一次呀!」

  「是啊。」

  「今年會有好事吧。」

  袊子興致不錯,似乎忘記了剛才的電話。

  「不算太冷啊。」

  「啊……」

  風野點了點頭。遠處傳來除夕的鐘聲。

  聽著袊子鞋跟叩擊路面的聲音,風野想到除夕夜的鐘聲寓意著除去一百零八種煩惱。

  自己的這無盡煩惱會永無盡期嗎?什麼時候才能消失呢?今年還會在妻子與袊子之間搖擺不定,在煩惱中苟延殘喘嗎?

  鐘聲在夜風中回蕩,使風野的煩惱沉渣泛起。

  風野如同被大人訓斥的小孩子,忽地縮起了脖子,又把外套領子豎了起來。

  朝著黑色人影去的車站方向,風野加快了腳步。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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