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渡邊淳一 > 如此之愛 | 上頁 下頁
三〇


  風野答應著,心想看樣子做墮胎手術前還不知要給我出多少難題。

  不過,只要袊子肯墮胎手術,隨便她怎麼樣吧。懷孕倒黴的畢竟是女人。袊子能情緒穩定,陪她一晚上又算什麼。

  「今天晚上可以吧?」

  風野試探著變了個話題。

  「什麼可以吧?」

  「就是幹那事……」

  「缺心眼!明天一去醫院,還不讓醫生看出來?老老實實地摟著我就行了。」

  僅僅是摟抱,袊子可能就滿足了。但是,對男人來說就差點什麼。反正是已經懷孕了,用不著再擔心避孕失敗。現在何嘗不是機會?風野多少有些沮喪。

  第二天早上九點,風野和袊子一起離開了下北澤的公寓。

  昨天晚上,風野被袊子纏著沒能回家。他妻子肯定準備了晚飯。白等半天,可能又要生氣了。但是,她絕想不到自己的丈夫清早陪著情婦去了婦產醫院。

  在去車站的路上,風野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十分卑劣的、雙重人格的小人。

  「又有什麼辦法呢?」

  來到車站時,已經不是上班高峰時間,但是仍然比較擁擠。兩個人抓著車上拉手並肩站著。一路上誰也沒說話。

  車到新宿後,兩人出了車站攔了輛出租車。本來在新宿站可以乘總武線電車直達千之穀。但是,風野認為乘電車去諮詢墮胎手術未免太寒酸了點,所以,特地要了出租車。

  在出租車上,袊子仍然是緘口無語。風野想給袊子點鼓勵,就提議說等到了秋天一起去旅行。但是袊子只是注視著前方,一聲不吭。

  醫院在千之穀車站前約二百米的右側。風野沒有勇氣在醫院門前下車,距醫院約五十米處就讓車停了下來。兩人等出租車開走後,沿著人行道走了幾步就看到了醫院的白色建築。

  「就是那兒。」

  袊子順著風野的手勢仰頭望去。

  「漂亮吧。」

  對醫療外行的風野,不知道什麼樣的醫院算是好醫院。但是他認為建築漂亮,病人多起碼說明了醫院的興旺。

  「看見了吧,那個咖啡店,我就在那兒等你。」

  風野指著醫院斜對面的咖啡店說。袊子又不安地望了一眼醫院。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去吧。」

  「去吧,我等你。」

  在風野的再次催促下,袊子頗有幾分無奈地朝醫院走去。

  風野目送袊子進了醫院之後,走進咖啡店。

  通常咖啡店上午的客人都相對較少,但是這家店裡已坐了七八個人,悠閒地看報、喝咖啡。還有兩個人像是商量工作,桌上攤著文件。風野從他們身邊走過,在最靠裡邊有隔斷的位子上坐下。從這個角度可以透過玻璃門看到醫院大門。

  服務員端上咖啡後退了下去。店裡又進來了兩個結伴而來的婦女,她們在風野前面的有隔斷的位子裡坐下了,多少擋住了風野看到店門方向的視線。

  風野的視線只好又回到眼前的咖啡上,開始琢磨起來。

  現在袊子應該掛完了號,正在排隊等候,一想到醫生詢問拎子的場面,風野禁不住豔情湧動。

  想像著在明亮的光線下,袊子分開雙腿,接受觀察的情景,擔心懷孕的心情蕩然無存。但是,緊接著風野產生了一種錯覺——接受診斷的袊子是可憐的受害人,進行診斷觀察的醫生是沒有人性的加害人。

  風野從短暫的錯覺中清醒過來,又喝了口咖啡,朝收款台看去。大概是上午客人少的緣故,只有一個服務小姐站在那裡,百無聊賴地捧著個託盤。

  風野從收款台旁邊的報架上取了份報紙看了起來。上面登著有關美國大選及經濟摩擦的消息。風野僅是掃了一眼標題,就又翻開社會版看了看標題,然後又翻開體育版。儘管這份報紙與早上出門前在袊子家裡看的名稱不同,內容卻幾乎一樣。風野雖然眼睛盯在報紙上,實際滿腦袋充斥著袊子。不過從表面看還顯得很悠閒自在。

  風野覺得這份報沒意思,又過去拿了份體育報。這時,聽到服務小姐說:「歡迎光臨」,抬頭向玻璃門望去,在一束強烈的反射光中現出了袊子苗條的身影。可能是外面陽光太強之故,在店內熒光燈下,袊子的臉色暗灰。袊子四下看了看,徑直朝風野這邊走過來。

  袊子好像一下子全身散了架似地在風野對面頹然坐下,對隨即而至的服務員說了聲「咖啡」。

  「檢查結果?」

  袊子沒有回答,眼向上看,緊咬著嘴唇。

  「還是懷上了吧?」

  過了一會兒,袊子才微微點了點頭。風野喝了一口水,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幾個月了?」

  「三個月……」

  儘管對此風野是有一定的精神準備,但總是抱著一線希望,希望那不是真的。現在醫生說話了,由不得不信。風野隔著桌子看了看袊子被連衣裙包住的腹部,又看了一眼袊子蒼白的臉。

  服務小姐端來了咖啡放在袊子面前。

  風野忽然意識到剛才袊子從醫院出來時可能被服務小姐看見了。她那無表情的面孔分明是看出了拎了和自己的關係。風野頓感不安,但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板一眼地把煙叼在嘴韓裡拿起打火機,然後點上火,看著服務小姐往收款台走過去才又開口說話。

  「醫生怎麼說?」

  「問我生不生。」

  「……」

  ……

  「醫生說頭一個孩子,最好還是生下來……」

  風野喝了一口已經發涼的咖啡,又吸了一口煙。

  醫生為什麼那樣說話?難道他看不出來袊子的樣子絕不像已婚女人?或許看出來了,才那麼說的。如果真是這樣,醫生的考慮可能出於對女患者的憐憫和不想使男方難堪。

  「現在做手術很簡單吧?」

  」醫生說做手術需要蓋章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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