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渡邊淳一 > 如此之愛 | 上頁 下頁


  天色尚早,路燈都還亮著,街上只有送奶工、送報少年及晨跑的人。

  袊子的身影依然沒有出現。

  既然是吵鬧一場分的手,還期待著對方追出來,也未免太自信了些。說實在的從邁出房間的一刻起,風野就在心裡盼著袊子追出來。總覺得袊子說歸說,做歸做,心裡也同自己一樣盼著和好如初。

  實際上,的確是因為有了那一份期待,袊子才口無遮攔。

  不過,這次似乎問題嚴重了,等了這麼久沒有追出來,說明袊子已怒不可遏。

  風野就這樣一步三回頭地挨到車站。這麼早趕車的或許都是上班的人。站台上有一位年輕婦女和一位拿著高爾夫球杆的老年男子。

  五月的天氣早上還是偏涼,那個婦女穿著外套。

  風野緊了緊西服的前襟又順著來路張望,袊子還是沒有出現。

  「由她去吧!」

  風野自言自語著買了車票。可是又沒有立刻上車的心情。因此,就那麼一直站著。

  要不是那該死的火警,現在早就跟袊子愛做一團了,越想越覺得憋氣。

  「認死理的傢伙。」

  風野詛咒著,徹底死了心走進站台上了車。

  就這麼回去實在是心有不甘,可是事已至此,只好這樣了。車廂裡沒幾個人,風野在車廂的一個角落坐下,抱著雙臂閉上了眼。

  下了車,就離家不遠了。從生田車站步行十來分鐘的距離。

  剛搬到生田時,這一帶僅有五六棟待售的住宅建在一大片捲心菜地的一隅。這幾年,新建住宅急速增加,周圍的空地已不復存在。

  儘管如此,自己家前面由於是以前的土地所有者的宅基地,所以樹木繁茂,野鳥入林。這會兒沐浴在晨光下的鳥鳴聲幾乎有點過份喧鬧的感覺。周圍的人家還是一片靜悄悄。

  風野在家門前站定,先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把大門上的小鐵門推開。

  家屋占地約三十五坪,面積不算十分大。大門左邊的停車場約有兩坪左右,再往裡是用竹籬隔開的庭院。風野不開車,所以停車場上只放著妻子、孩子的兩輛自行車。停車場的盡頭處有孩子們栽種的兩盆鬱金香,開著粉花和黃花。

  早上回來時,盡可能輕手輕腳地開門,從信報箱裡拿出報紙,然後直接上樓。二層樓梯口的邊上是寢室,挨著的是孩子們的臥室。風野的書房在最裡面,面積有六張榻榻米大小。

  風野徑直走過寢室進入書房。雖然剛到六點半,這可是孩子們起床的時間。

  好歹家人並沒有察覺。風野松了口氣。但是妻子是否真的沒察覺呢?說不定妻子有所察覺只是沒出來罷了。

  好在至少孩子們是不知道的。等他們起來後看見爸爸就會以為自己不過是夜裡回來的晚些。孩子們總是認為爸爸回家晚是由於工作忙的緣故。

  風野躺在沙發上看起報來,家裡訂的報與袊子訂的報不同,內容卻差不多。風野只看標題,一邊吸著煙。

  覺還沒睡夠,感到有些困,但是現在也沒有去妻子旁邊睡覺的心情。

  坐在電車上時,對袊子的欲火已全然熄滅,而對妻子卻提不起精神。風野從壁櫥裡取出毛巾被蓋在身上。

  夜裡幹活兒覺得乏困的時候,有時就這麼蓋上毛巾被在沙發上睡一覺。

  窗簾緊閉,室內仍然昏暗,剛一閉上眼就感到隔壁房間的動靜。

  一會兒聽見了開房間門下樓梯的聲音。

  孩子們好像起來了。

  風野閉著眼,聽著孩子們的說話聲和快步上下樓梯時發出的咚咚聲。

  妻子已經起來了,肯定也知道是風野回來,在書房裡。可是妻子卻不過來。

  是生氣了呢?還是沒把風野放在眼裡?

  風野知道自己的妻子生性不愛大吵大鬧。結婚十五年了,能回憶起來的爭論一次也沒有。不知情的人聽風野這麼一說,紛紛讚歎「相敬如賓」、「賢妻持家」。可事情並沒這麼簡單。有時自己外宿不歸,妻子卻不聞不問。換個角度看,妻子或許是見怪不怪了。

  然而,風野卻因此而被激怒,心底裡反倒期待著妻子與自己大鬧一場。真鬧起來自己也有應對的辦法。可是妻子這副不冷不熱淡然處之的態度反倒讓自己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果妻子是因為看透了風野的心思而置之不理的話,只能說妻子棋高一籌。

  風野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把毛巾被拉到臉上。沙發長度不夠,只好蟋起腿來。大概是心裡沒底的原因,總覺得躺得不舒服。一方面是回來後由於妻子沒露面,再就是由於袊子之故。

  我走了以後她怎麼樣了?想打個電話吧,可是自己主動的話就等於舉手投降。不能太放縱她了,或許再冷落她一陣更好。

  書房內的電話和樓下的電話用的是一條外線,雖然想打時可隨時打,但是這會兒還是不打為好。

  還是先睡一會兒吧。中午十二點約好了要到新宿的保險公司去。正在此時,傳來上樓梯聲,接著房間門被敲響了。

  「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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