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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是啊。他還年輕,現在大學醫院上班。他對一部分開業醫生不講醫德,金錢至上十分憤慨。」

  「你說那間醫院金錢至上,不過,這與我的手術又有何相干呢?」

  「哎呀,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可是大有關係。我上次曾給你舉過一個例子,與其做手腳接骨矯正手術,不如乾脆切除。同樣道理,摘除子宮囊腫,不如切除整個子宮,這樣更簡單省事。」

  「如果不需要整個切除,不可能會……」

  「我也這樣想。但誰敢擔保一定沒有這樣野蠻的醫生呢?」

  冬子雖覺得這不可能,但她沒有可以反駁船律的證據。

  「而且,你想,子宮切除手術比子宮囊腫摘除手術要貴很多。」

  「為圖錢?」

  「是的。又省事又好賺。舉例說吧,好比電視機的顯像管壞了,是換掉顯像管,還是新買一台呢?事情雖不同,但道理是一樣的。金錢至上的店鋪會以難修理為藉口,勸客人另買一台。」

  「你懷疑我的手術就是這樣,對吧?」

  「我不敢斷言,但願不是如此。若真是這樣,那實在是不可原諒的。」

  這不可能。冬子雖竭力這麼想,但船津的話卻逐漸變成陰影在她腦中擴散開來。

  「這樣做是否真的必要,拜託那個叫前原的醫生幫忙查查你的病歷便一清二楚了。」

  冬子腦海中出現了院長的面影,跟著又回憶起來了年輕醫生的長相。當時雖說話不多,但冬子覺得,還是院長待人親切一些,話也好聽一些。

  而年輕醫生則表情冷漠,顯得愛理不理的。加上他又年輕,冬子私底下頗有些不信任她。

  難道說那個態度冷漠的年輕醫生是對的,而那個和藹可親的院長反倒有問題——

  醫學方面的事情搞不懂,但至少從表面上看不應該是這樣。

  「總之,不論屬￿哪種情況,我都無所謂。」

  「你這樣不當回事,我就無能為力了。畢竟接受手術的是你啊!」

  「事情已到了現在這步田地,即使你查清楚搞錯了,又能怎麼樣呢?」

  「可是,它使你蒙受了最大傷害。」

  「還是算了吧。」

  冬子雖表面很平靜,其實她內心卻是波濤澎湃。如果真的是那位院長錯了,那這個錯誤就是不可饒恕的。若是為了手術簡單,好賺錢而摘除子宮,那就更加令人髮指了。

  「現在就只差一步了。只要找到你的病歷記錄,調查清楚手術時的詳細情況,一切便一目了然了。」

  「真的不要再查了。」

  「可是……」

  「不要再說下去了。」

  冬子用兩隻手捂住耳朵。

  不錯,冬子極想知道手術真相,想知道所做的手術是否真的必要。

  但她不想讓自己覺得難為情的手術再次赤裸裸地曝光。貴志尚可,但暴露給年輕的船津卻是她難以忍受的。

  「對不起。」

  半晌,船津終於無奈地開了口。

  「是不是我多管閒事?」

  「我是不是太過火了?」

  船津正襟危坐,將手掌放於雙膝上。

  「不過。有一點希望你明白,我很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所以不忍看你受苦。對那個害你受苦的人我更是切齒痛恨。」

  「所以,我想盡我所能……」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實在是太殘酷了。」

  冬子拿過桌角上的點菜單,欠欠身子。

  「我告辭了。」

  「是不是我惹你不高興了?」

  「今天剛從外地回來,有點累。」

  「可是……」

  「我真心地謝謝你。」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今天我想自己一個人回去。」

  「不矛盾,我們是去同一個方向。」

  「請原諒,今天讓我一個人走……」

  冬子說著起身前去結帳,船津也離席跟去。

  出了店門,乘電梯下樓時,兩人都不言不語。下到一樓,從東口出來,門前即有的士在等客。

  「你一個人回去?」

  船律又再問道。

  「對不起,我今天情緒不好。下次再一起吃飯吧。」

  「我當然是求之不得。」

  「那好,再見。」

  冬子低頭輕施一禮,上了的士。

  車子駛過西口,拐上甲州街道。

  回到房間時已是十點。

  剛才原打算收拾房子的,拿出的掃地機還放在那裡。

  此時,冬子感到渾身像散了架似的,沒有一絲力氣。

  她再懶得動彈,便就勢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船津再這樣調查下去,冬子可真要吃不消了。不過,話說回來,不可否認的是,冬子也並非不想弄清一切。

  如果真的是他們的錯誤,她在想,我該向他們索賠多少呢?

  但馬上,她就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空虛,拿到錢又怎麼樣呢,失去的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聽天由命吧。」

  冬子起身點了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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