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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脖子鳥與星期二的女人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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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打電話來時,我正站在廚房裡煮著通心粉。在通心粉煮好之前,我和著fm電臺的音樂,吹著羅西尼「鵲賊」序曲的口哨,這是煮通心粉時最合的音樂。 電話鈴響時,我原本不想理會它,繼續煮我的通心粉,因為面快煮好了,而且收音機裡又播放著我最喜歡的倫敦交響樂團的曲子。但是,我還是將瓦斯的火關小一點,右手拿著筷子,到客廳裡去接電話,因為我突然想到或許有朋友要幫我介紹新工作。 「佔用你十分鐘的時間。」 唐突地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對不起,」我吃一驚地反問。「你到底要說些什麼呢?」 「我說只要十分鐘的時間就夠了!」 女人又重複地說了一遍。 我一點兒也認不得這個女人的聲音,因為我對於別人音色的辨認具有絕對的自信,所以我想這一定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她的聲音低沉、柔和,而且語句中沒有重點。 「對不起,請問你是那位!」 我首先表現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這個不重要,我只要十分鐘的時間就夠了,我想這樣就足夠我們彼此瞭解了。」她快速地說。 「彼此瞭解?」 「我是指精神上!」 她簡潔地回答。 我伸長脖子,探頭看看廚房裡的情形,煮通心粉的鍋子正冒著白濛濛的霧氣,好象正指揮著倫敦交響樂團的「鵲賊」。 「可是,非常不巧,我現在正在煮通心粉,已經快煮好了,如果再和你講十分鐘的電話,通心粉大概會被我煮爛了,我想最好是把電話掛斷。」 「通心粉?」女人驚訝地說。「現在才早上十點半而已,為什麼在早上十點半煮通心粉呢?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你管我奇不奇怪,反正都與你不相干!」我說。「早飯沒吃什麼,我現在餓得很呢!」 「好吧!隨便你了,我現在就掛電話。」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感情非常豐富。「不過我待會兒會再打來。」 「等一下!」我慌忙地說。「如果你是要向我推銷什麼的話,打幾百次電話都沒用,我現在正失業中,沒有餘錢買任何東西!」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你放心!」她說。 「知道了?你知道什麼?」 「知道你在失業中啊!總之趕快去煮通心粉吧!」 「你到底是──」我正在說話中電話就被切斷了,這種掛電話的方法也實在太唐突了,好象不是掛上話筒,而是用手指按下開關按鈕似的。 我滿腔的感情突然找不到地方宣洩,手握著話筒,茫然地看著前方,過了一會兒才想起通心粉的事,便重新回到廚房,關掉瓦斯爐的火,將通心粉從鍋子裡撈起來,加上一些西紅柿醬,就開始吃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接電話的緣故,通心粉煮得太軟了,但是並沒有軟到不能吃的地步。 我一邊聽著收音機裡傳出來的音樂,一邊將近二百五十公克的面一點也不剩地送進胃裡。 我在流理台洗盤子和鍋子,一邊燒開水,然後,泡了一壺紅茶,一邊想著剛才那通電話。 彼此瞭解? 到底那個女人為什麼打電話給我呢?而且,那個女人是誰呢? 這一切都像一個謎。我覺得這是一通不認識的人打來的匿名電話,但是一點兒都找不到她的用意到底在那裡。 隨它去吧!──我心裡這樣想著──不論她是什麼樣的女孩,我都不想瞭解,因為這種事情對我毫無用處,對我而言,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一份新的工作,而具要趕快確立一個新的生活圈。 但是,坐在客的沙發上的我,雖然看著圖書館借來的蓮德敦的小說,卻仍然頻頻抬頭看看電話,我對她所說的「花十分鐘彼此瞭解一下」這句話越來越感興趣,十分鐘之內到底能夠瞭解些什麼呢? 從一開始她就提出了十分鐘的時間,讓我覺得她對自已所設定的時間非常有把握,但是,事實上或許可能短過九分鐘,或許長過十一分鐘,就像煮通心粉一樣……。 因為腦子裡老是想著這劇事,連小說的情節都看不下去了,於是我起身做做體操,然後去熨熨襯衫。只要我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時,就去熨衣服,這是我長久以來的習慣。 我熨襯衫的全部工程一共分然十二個步驟。第一個步驟衣領到第十二個步驟左袖為止,順序絕對不會搞混。我一邊一個個地數著號碼,一邊依照順序熨下去,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就不能將襯衫熨好。 我陶醉在蒸汽聲中,和棉質布料加熱後所發出獨特的香味裡。一共熨了三件襯衫,確認沒有任何縐痕之後,我將它掛回櫥子裡。關掉熨斗的電源,和熨衣台一起收起來。這時候我的腦子裡已經清楚多了。 覺得口渴正準備到廚房喝水時,電話又響起來了,我感到有些困惑,不知該直接去廚房,或者回到客廳裡,但是最後還是回到客廳接起電話。 如果是剛才那個女人又打電話來的話就要告訴她現在正在熨衣服,必須馬上掛電話。 但是,打電話來的是妻子,我看了一眼放在電視上的時鐘,指針正好指著十一點半。 「你好嗎?」她說。 「很好啊!」我呆呆地說。 「正在做什麼?」 「熨衣服。」 「發生了什麼事?」妻子問。 她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的緊張,我一覺得混亂時就熨衣服這事情,她是非常瞭解的。 「沒事!只不過想熨衣服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我說著坐到椅子上,將拿在左手上的聽筒換到右手來。 「你找我有事嗎?」 「嗯!關於工作方的事情,有一個滿不錯的工作機會。」 「喔!」我說。 「你會寫詩嗎?」 「詩?」 我大吃一驚地反問,詩?到底什麼叫做詩呢? 「我的朋友開的雜誌社裡準備出版一本針對年輕女孩子的小說雜誌,要找一負責個挑選詩的稿件的人,最好能夠每一個月在刊頭上寫一首詩,工作很簡單,待遇也不錯,雖然只是兼差性質的,不過做得好的話,或許還可以兼任編輯的工作──」「簡單?」我說。「請等一下!我要找的是有關法律事務所的工作,什麼時候又跑出詩詞挑選員這碼子事來了呢?」 「我聽你說過,你高中時喜歡寫些什麼東西。」 「那是新聞!高中新聞!報導足球大賽中那一班獲勝,物理老師在樓跌倒住院療傷,寫一些拉裡拉雜的小事,不是寫詩!我不會寫詩!」 「不是什麼太大不了的詩,只不過是讓高中女生看的,隨便寫就可以了!」 「不管那一種詩我都不會寫!」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理由叫我一定非得會寫詩不可吧! 「唉!」 妻子覺得非常可惜地說: 「可是,你又找不到和法律有關的工作!」 「已經談了好幾家了,這個星期內會給我回答,如果真的不行的話,再考慮一下你說的那份工作吧!」 「好吧!就這麼了!今天是星期幾呢?」 「星期二。」 我稍微想了想之後說。 「你能不能幫我到銀行去繳瓦斯費和電話費呢?」 「好啊!我正打算去買晚飯,可以順道去銀行。」 「晚飯想吃什麼呢?」 「嗯!還不知道!」我說。「還沒有決定,買了之後再說。」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妻子改變語氣地說。 「這是我自已的想法,我覺得你實在不必再耗費心力找工作了!」 「為什麼?」 我再度驚訝地問。 全世界的女人打電話給我,好象都是為了要叫我大吃一驚似的。 「為什麼不用再找工作了?再三個月我就領不到失業保險金了,我還可以再遊手好閒下去嗎?」 「我有固定的薪水,副業也進展得很順利,而且還有一筆可觀的儲款,只要不太浪費,一定夠吃的。」 「你是叫我在家裡做家事嗎?」 「你不喜歡?」 「我不知道!」 我老實地說,我真的不知道。「我考慮考慮!」 「考慮一下吧!」妻子說。 「貓回來了嗎?」 「貓?」 我反問了之後,才發現從今天早上起我就將貓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沒有!好象沒有看到它回來。」 「你能不能到附近去找找看呢?它已經失蹤四天了。」 我沒有響應,只是將話筒又移到左手。 「我想它大概是在後巷那個空房子的庭院裡吧!那個有小鳥的石雕的庭院。我以前在那裡看過它好幾次,你知道那個地方嗎?」 「不知道!」我說。「你一個人沒事跑那裡去做什麼?而且我以前怎麼從來不曾聽你提起──」「不跟你閒扯了,我要掛電話!還有工作要我處理呢!希望你能順利地找到貓。」 然後她就掛斷了電話。 凝視著聽筒好一陣子之後,才將它放下。 ※ ※ ※ 為什妻子會對「後巷」瞭解得這麼清楚呢?我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因為進去「後巷」必須翻過一道很高的圍牆,而且,故意做這些事情而進入「後巷」,是毫無意思的。 我到廚房喝水,打開fm的頻道,然候修剪指甲。收音機裡正播放羅勃特?布蘭特的新lp專輯,但是我只聽了兩首歌,就覺得耳朵發痛,非關掉收音機不可。 接著我到屋簷下檢查貓吃東西用的盤子,發現昨天晚上我裝在盤子裡的魚幹一尾也不少,證明貓還是沒有回來過。 我站在屋簷下,看著明亮的初夏陽光,照著我家狹窄的庭院,越看就越覺得這實在不是我理想中的庭院。因為在一天裡只有很短的時間可以照到太陽,所以泥士顯得既黑又濕,而且庭院裡只有二、三株紫陽花而已,更重要的是我並不怎麼喜歡紫陽花。 附近的樹林裡,有一種鳥的叫聲,聽起來像被掐到脖子似的,我們就叫它「掐脖子鳥」,這個名字是太太取的,不知道它真正的名字到底叫什麼,也沒有看過它的長相,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它還是每天都到附近的叢林來,在我們的世界裡發出它那獨特的叫聲。 為什麼我非得出去找貓不可?我一邊聽著掐脖子鳥的叫聲,心裡一邊想著,即使真的找到貓了,我又能怎樣呢?勸它回家,或者對它哀求起說:大家都在心著你,回家去吧! 唉!算了!我又歎了一口氣。讓貓到它喜歡居住的地方生活,這不是很好嗎?而我已經三十出頭了,竟然還找不到適當的工作!每天洗衣服,想著晚飯的菜單,還有尋找離家出走的貓。 從前──我回想著──,我也是一個有著滿腔抱負的人,高中時立志要當律師,而且我的成績也不壞。高中三年級時選舉「模範生」,我是班上的第二高票,後來也順利地進入大學的法學院,當時的我,的確非常的狂傲。 我坐在廚房的桌子前,雙手托著下巴,心裡思忖著:到底是什麼緣故,使我的人生指針開始變得淩亂起來的呢?我不清楚。既不是政治運動受挫,也不是對大學感到失望,更不是交女朋友方面不順利。我只是照著自已的樣子,平凡地活著。 但是,大學畢業之後,有一天我突然覺得過去的個已並不是一個真正的自已。 當初這種感覺只發生在一些眼睛看不見的小事上,但是,隨著時間累積,這種感覺越來越時間的累積,這種感覺越來越嚴重,最後甚至嚴重到令我將自已全部否定掉的地步。 二月開始,我辭掉了法律事務所的工作,我是我從學校畢業後就一直工作的地方,而且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我即不是工作的內容不喜歡,也不是待遇不好,同事之間的相處也很愉快。 法律事務所內的工作正好可以使我發揮所學。 而且,我覺得自已做得很好,理解力快,行動敏捷,不任意抱怨,而且對現實事務又有自已的看法。因此,當我提出辭呈時,老先生──這間事務所的所胝者是一對律師父子,老先生是指父親──表示要替我加薪,希望我能留下來。 但是最後我還是把工作辭掉了,為什麼要辭職?這個理由我也不太清楚,辭職之後的希望和展望,我也沒有仔細想過。只是藉口說是想準備司法官考試,就順利地將工作辭去,但是事實上我並不是真的想當律師。 我在晚餐時對妻子說:「我想把工作辭掉!」 妻子只是說:「這樣的啊!」 然後就不再說話了,到底「這樣的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一點兒也清楚。 看到我也沉默下來時,她說:「想辭就辭吧!」 她接著說:「反正是你自已的人生,你要怎麼過就怎麼過!」 說著一邊將魚骨頭夾在盤子旁。 妻子在服裝設計學校暢無,有一份不錯的待遇,又從做編輯的朋友那裡拿回一些美工的工作回來兼差,收入不壞,而我也可以領半年的失業保險。如果我每天待在家裡,還可節省下外餐費和交通費,生活應該和上班時不會有太大的差異。 於是我就把工作辭掉了。 十二點半時,我如往當一樣,將亞麻料子的大袋子背在肩膀上,先去銀行了瓦斯和電話費,然後到超級市場買晚餐,再到麥當勞吃了一個起司漢堡,喝了一杯咖啡。 回到家裡將食品放到冰箱裡時,電話鈴響了,我聽起來覺得鈴聲好象非常焦躁不安,我只好將切了一半的豆腐暫時先放在桌上,先到客廳去接電話。 「通心粉吃完了吧!」 是早上那個女人。 「吃完了!」我說。 「但是我得去找貓了。」 「不能等十分鐘再去嗎?」 「可以啊!如果只是十分鐘的話!」 她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我非得和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聊十分鐘的話不可。 「那麼我們互相瞭解一下吧!」 她靜靜地說。 這個女人──雖然我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女人,我猜想她大概是面向電話,坐在椅子上,兩腳交叉地和我講話。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說。「即使是相處十年也很難清楚地瞭解對方!」 「試試看,好嗎?」她說。 我脫下手錶,將它改換成馬錶,現在已經是十秒鐘了。 「為什麼會找上我?」我問。「為什麼不去找別人而會找上我?」 「這是有理由的。」 她如同何在慢慢咀嚼食物一樣,仔細地說著這句話。 「我認識你。」 「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我問。 「任何時刻,任何地點!」她說。「這些事情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現在,不是嗎?而且,如果要談這些的話,時間很快地就會沒了,如果你不急的話是無所謂啦!」 「你能給我證明嗎?證明你認識我!」 「例如?」 「我的年齡?」 「三十。」 女人立刻回答。 「應該說三十又兩個月,這樣可以嗎?」 我不知該麼才好,這個女人確實認識我,但是,我卻不記得聽過這樣的聲音,我是從來不會忘記別人的聲音的。我可能會忘記別人的長相、或名字,但是絕對會將聲音牢牢記住。 「這一次換你來想像一下我的模樣了!」 女人用誘惑的口吻說。 「從聲音想像我是一個模樣的女人,可以嗎?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我想不出來!」我而。 「試試看嘛!」女人說。 我看了手錶一眼,還有五秒鐘才一分,我縡望地歎了一口氣,就接受她的要求吧!但是,只要我一讓步,對方就會得寸進尺,這是我從三十年生活中所獲得的經驗──確實如她所說,這曾經是我的特技之一──集中精神去聽對方的聲音。 「二十七、八歲,大學畢業,東京人,小時候生活環境中上。」我說。 「太厲害了!」 她說,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點煙的聲音。 「再說說看!」 「長得滿漂亮的,至少你自已是這麼認為,但是有一點自卑。個子矮矮,或者乳房小小的。」 「說得像極了!」 她低聲地笑著說。 「結了婚,但是還不太習慣,而且有些問題。沒有問題的女人不會隨意打匿名電話給男人。但是,我還是不認識你,至少沒有和你講過話,所以不管怎麼想,我還是無法想出你的模樣。」 「或許是吧!」 她用平靜的語氣說。 「你對自已的能力如此地有自信?你難道不認為是你的腦子裡有一個致命的死角,否則你怎麼會想不起來我是誰呢?像你這麼聰明、能力又強的人,應該想不起來的啊!」 「你不要替我戴高帽子!」我說。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是那麼偉大的人,我也有能力所不及的地方,所以才會越來越走偏人生的方向。」 「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你,雖然這是過去的事了!」 「那麼,談談過去的事情吧!」我說。 時間兩分五十三秒。 「過去有什麼好談的,我們的事情也不會記錄在歷史上!」 「會成為歷史的!」我說。 或許正如她所說的,我的腦子裡存在著某一個死角,這個死角或者身體裡的任何一個角落,就像一個失去的地底世界,而且,這個死角正是使我的人生觀發生狂亂的原因。 「我現在正在床上呢!」女人說。「剛剛洗完澡,什麼衣服也沒穿。」 什麼衣服也沒穿!那不像春宮電影裡的情節一樣了嗎? 「你覺得我應該穿件內褲比較好呢?還是穿雙褲襪比較好?或者什麼都不要穿!」 「隨你自已高興就好!」我說。「不過,我不喜歡在電話裡談這些,一點趣味都沒有。」 「十分鐘就好了!只有十分鐘而已,對你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而且我們只不過是一問一答而已。你認為裸體比較好,還是穿上什麼比較好。我什麼衣服都有呢!例如襪帶……」 襪帶?竟然有人穿襪帶,莫非她是「閣樓」雜誌的模特兒。 「你最好不要穿衣服,也不要亂動!」我說。 時間是四分鐘。 「而且我的陰毛還是濕的呢!」她說。 「完全攛幹,所以現在還是濕的,熱熱濕濕的,非常柔軟喔!黑亮亮的,非常柔軟,要不要摸摸看!」 「我不喜歡──」「再下面一點也是熱的呢!好象剛熱過的奶油,非常熱的喔!真的喲!你想不想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姿勢呢?右膝立起來,左腳橫地打開,像時鐘十點五分的角度,」從說話調來,我知道她所言不假。她真的將兩腿打開成十點五分的角度,而且把陰部弄得濕濕熱熱的。 「摸摸唇,慢慢的,而且是開著的。慢慢的喔!用指腹慢慢的摸,非常慢喔!再用另一隻手玩弄著左邊的乳房,從下面開始輕輕地按摩,乳頭突然的變硬,重複幾次吧!」 我悶不吭聲地將電話掛掉。 然後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吸了一根煙,馬銀停在五分二十三秒的位置。 我閉上了眼精,出現一幅五顏六色的彩畫。 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不對勁了呢? 十分鐘頭後,電話又響了,這一次我並沒有去接,電話響了十五聲之後就掛掉了。 兩點前我越過侹院的圍牆,到後巷去。 ※ ※ ※ 所謂的「後巷」事實上稱不上是一條後巷,因為它不是一條真正的路。路應該是有入口、出口的。 但是,「後巷」沒有入口、也沒有出口,稱不上,因為至少死胡同還有個入口。附近的人們為了方便稱呼,就叫它「後巷」。 「後巷」長約二百公尺,寬不到一公尺,再加上路上堆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必須側著身體才能在這裡走動。 據說──這是將房子便宜地租給我們的叔父所說的──「後巷」原本是有出口和入口的,而且具有連接道路與道路的機能,但是,隨著高度成長期的到臨,空地都蓋了新房子,結果道路就越來越狹窄,而住在這裡的人也不喜歡外人在自已的庭院裡鑽進鑽出,於是就將小路者起來?剛開始時大家只是利用一些粗動的屏障物,但是漸漸地就有人用水泥牆、或鐵絲網將自已家門口的庭院圍起來,於是這就變成一條沒有出口,也沒有入口的「後巷」了。 妻子為什麼會到「後巷」去呢?我實在想不出正確的理由,而我自已也只不過到「後巷」去過一次,更何況她是一個最討厭蜘蛛的人。 但是,不管怎麼再三思考,我的腦子都像一片混亂的糊,越想越亂,頭的兩側也隱隱作痛起來,因為昨天晚上沒有睡好,也因為五月初的暑氣,更因為那通奇怪的電話。 算了!別再胡思亂想了,還是去找貓吧!與其老是在家裡,不如到外面去走走,而且至少還有個具體的目的。 初夏的陽光將樹影投映在地面上,因為沒有風的緣故,影子永遠固定地留在地面上一動也不動,看起來像是個古板的宿命論者,任憑外界變化的擺佈。 我從樹影下穿過,東一塊西一塊的影子照在的白色襯衫上,彷佛凹凸不平的地球表面。 這附近一片靜寂無聲,靜得彷佛連綠葉行光合作用的呼吸聲都聽得見似的。 天空中飄浮著幾朵小雲,彷佛中世紀的銅版畫的背景裡所描繒的,形狀鮮明而簡潔的雲朵。因為眼前所看見的每一富景象都深刻而鮮豔,這更使我清楚的感覺到體內那股茫然的不存在感正存蠢蠢欲動。而且,天氣實在熱得人受不了。 我穿著t恤、薄薄的棉質褲子,以及網球鞋。但是,在太陽底下走了一長段路之後,我開始覺得腋下、胸前已經沁出汗水了。t恤和褲子都是當天早上才從衣箱子裡翻出,所以還有一股濃烈的樟腦丸味道,那氣味彷佛一隻只有翅膀的飛蟲,趁著我呼吸時,會偷偷地飛進我的鼻孔裡。 我小心地穿過兩旁堆置的廢物,慢慢地往前走,邊走時還得一邊小聲地叫著貓的名字。 建築在後巷兩側的房子,彷佛是由比重相異的液體所混合而成似的,簡單地說凸分為兩種形式。一種是擁有寬廣庭院的舊式建築,另一種是最近才新建的新房子。 新房子通常沒有寬闊的庭院,有的甚至連院子也沒有。這些房子的屋簷和後巷之間的距離大概只夠景一排衣服而已,因此,有些人就會將衣服晾到後巷來,因此,我簡直就是走在濕答答的毛巾、襯衫、被單的行列之中。 從路旁人家的房裡傳出來的電視聲音、抽水馬桶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不時還傳來陣陣咖哩飯的香味。 相較之下,舊式房子的生活味道就比較感覺不到,圍牆也大多是使用各式各樣的灌木所圍起來的,從木頭的縫隙可以看見寬闊的庭院,而房屋的建築有的是有著長長走廊的日本式房子,有的是有著古銅色屋頂的西式建築,有的則是最近才改建的摩登建築。但是,不論是那一種建築,都有一個共通的特點,那就是幾乎不見半個住在這裡的人影╡且沒有聽到半點聲音,聞到半點味道,連洗丞的衣物也都完全看不見。 因為一路上所看到的情景對我而言都是既新鮮又有趣的,所以我就一邊慢慢地觀察,一邊緩緩地往「後巷」走去。 有一間房子的庭院裡放置著一棵早已枯黃的聖誕樹;有一間房子的庭院裡則堆滿了玩具──三輪車、套圈圈、塑料劍、橡皮球、烏龜形狀的玩偶。有的庭院裡還有籃球架,有的庭院裡則有蕩秋千,或各種陶制的桌子。 還有一戶人家的大門是一道鋁邊的玻璃落地窗,房裡的佈置可以一覽無遺,房間裡有一套肝紅色的真皮沙發、大型的電視、裝飾用的架子(上面有一個熱帶魚的水槽,和兩個大獎盃),還有一盞裝飾用的藝燈。看起來好象電視連續劇中的場景,非常不切實際。 有一個院子裡放置著一個鐵絲網圍成的大型狗屋,但是,裡面並沒有看到狗的影子,而且門也是敞開著的。 妻子告訴我空房子就在有狗屋的房子前面,因此,我很快地就找到了這間空房子。 這是一間新建的兩層樓房,但是緊閉著的木頭兩棚看起來卻非常的古舊,二樓窗戶的手把也壞掉了,庭院的正中央放置一座高及人胸部的石雕,這座石雕的形狀是一隻欲展翅飛去的鳥,四周則雜草叢生。這只鳥──雖然我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模樣看起來很威武。 除了這座石雕之外,院子裡就沒有其它像裝飾的裝飾品了。 我靠非這面高達胸部的鐵絲網,對著院子裡看了好一會兒。雖然我知道這會是一個貓喜歡的庭院,但是,看了好一陣子都沒有看見貓的影子。屋頂的電視天線上停著一隻鴿子,發出了單調的叫聲。 石鳥的影子落在叢生雜草堆裡,被分割成零零碎碎的形狀。 我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點著了火,靠在鐵絲網旁將一整根煙抽完了,這時候電視天線上的鴿子一直以相同的調子啼叫著。 抽完了一根煙,將它丟在地面上踩熄了之後,我還是靜靜地靠鄉這裡狐索著。我已經腦子裡一片模糊,真想好好的大睡一覺,大概是因為我一直盯著石雕的鳥看的緣故吧! 我突然覺得鳥的影子裡好象發出了一個人的聲音,不知道是誰的聲音,不過,我可以確定是女人的聲音,而且好象是在叫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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