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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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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也不懂!……」他聳聳肩膀說,「可是,克拉帕龍見多識廣,他給一些高級銀行家幹過事。他笑著說:『我早料到了!……』你只好明天把你建議給我的兩萬五千法郎先拿來,而你要贖回你的票據還是不能少付一文錢,我的小夥計。……」 「那是為什麼?……」泰奧多茲問,他覺得自己的脊樑骨好象被某種體內放出的電流融化成了液體。 「房產屬我們了!」 「怎麼回事?」 「克拉帕龍借一個包工頭的名義提出了抬價,那人頭一個提出起訴,是只小癩蛤蟆,名叫索韋紐。訴訟代理人德羅什將提出訴訟,明天你們將收到執達吏送達的通知。……這筆買賣值得我們——克拉帕龍、杜托克和我——去籌足資金。……沒有克拉帕龍我就完了,所以,我原諒了他,……不但原諒了他,而且,你大概不會相信,我親愛的朋友,我還擁抱了他。改變你的條件吧!……」 這最後一句話聽上去很嚇人,尤其是賽裡澤的面部表情更加深了這種印象。他在研究那位普羅旺斯人的性格之時,十分樂於表演《遺產繼承人》①中的一幕。 ①《遺產繼承人》(1708),法國戲劇家勒尼亞爾(1655—1709)的作品。 「噢!賽裡澤!……」泰奧多茲叫道,「我對你一片好心!」 「你瞧,我親愛的,在咱們之間應當有點這個!……」他拍拍心口,「你卻沒有。你一旦以為勝過我們,就想制服我們,……我把你從饑寒交迫中救出來,當時你象個白癡一樣奄奄待斃,……我們把你放在財富面前,給你披上最漂亮的社會外衣,把你放在有利可圖的位子上,……結果你卻來了這麼一手!我現在認得你了,我們以後要全副武裝……」 「這是宣戰!」泰奧多茲說。 「是你先朝我開槍的。」賽裡澤說。 「但是,如果你們把我幹掉,你們的算盤就落空了,而如果你們幹不掉我,就多了一個仇人!……」 「這正是我昨天對杜托克說的,」賽裡澤冷冷地答道,「那有什麼辦法呢,我們會在這兩種可能裡挑選一種,……我們將見機行事。……就是個好說話的人,」他停了一會又說,「明天早上九點,你把兩萬五千法郎拿來,蒂利埃就能保住他的房產,……我們將繼續為你兩頭效勞,而你要付給我們那筆錢。……在剛才發生過那樣的事以後,我的小夥計,這還不夠客氣嗎?……」 賽裡澤拍了拍泰奧多茲的肩膀,那種恬不知恥的態度比往日劊子手的烙鐵更令人感到屈辱。 「那麼,你等我到中午。」普羅旺斯人答道,「因為如你所說,這會有些麻煩!……」 「我勸勸克拉帕龍;他很著忙,這個人!……」 「那麼,明天見!」泰奧多茲說,他仿佛已經拿定了一個主意。 「晚安,朋友。」賽裡澤以有玷我們語言中最美好的詞匯的鼻音說道,「這一招他可沒有料到!……」他心裡想,看著泰奧多茲邁著失魂落魄的步伐沿街走去。 泰奧多茲拐過郵局街,快步朝柯爾維爾太太家走去,內心如翻江倒海,不時自言自語。由於情感激動,心中點起一把大火(許多巴黎人都有此體驗,因為這類情形在巴黎比比皆是),他達到了狂亂和胡言亂語的程度,一張口就使人明白他這種狀態。拐過聖雅各高街,到了窄小的兩教堂街時,他喊起來: 「我要殺掉他!……」 「這人肝火真旺!」有個工人說。這使泰奧多茲那種可笑的熾熱的瘋狂情感平息了下來。走出賽裡澤家時,他就想去和弗拉薇談心,把一切向她和盤托出。南方人的天性就是如此,他們的某些情感可以強烈到一切都要粉碎的程度。他走進去時弗拉薇正獨自呆在臥室裡。她一見泰奧多茲,便以為自己不是要被強姦就是會被殺死。 「您怎麼啦?」她叫起來。 「我……您愛我嗎?弗拉薇!」 「噢!這您還能有所懷疑嗎?」 「您是否絕對愛我,……哪怕我犯了罪?」 「他殺人了?」她思忖道。但還是點點頭作為回答。 泰奧多茲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如獲至寶,他從自己的椅子站起來,坐到弗拉薇的長沙發上,在那裡,兩行眼淚奪眶而出,其嗚咽哽塞連法官也將為之動容。 「我不見任何人。」弗拉薇去對女僕說。 她關上門回到泰奧多茲身邊,感到自己母性大發。她見那位普羅旺斯子弟仰頭躺在那裡哭泣,手裡拿著她的手絹,弗拉薇想把手絹拿回來,發現上面已經浸透了眼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您怎麼啦?」她問。 天性總比藝術更動人,它大大幫了泰奧多茲的忙,他不用再扮演什麼角色,他就是他,這些眼淚,這神經質的發作,是他先前一幕幕喜劇的畫押。 「您真是個孩子!……」她撫弄著泰奧多茲的頭髮,溫和地說。他的淚水漸漸幹了。 「我在世上只看見您!」他喊道,瘋也似地吻著弗拉薇的手。「只要有您,只要您和我心心相印,息息相通,」他無比優雅地重新振作起來,「那我就會勇氣倍增!」 他站起身,來回踱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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