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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艾蒂安笑道:「朋友,你還不懂生意經。昂必居訂我們二十份報,實際只送去九份,就是經理,樂隊指揮,舞臺監督,他們的情婦,另外還有三個股東。大街上的戲院每家都用這個方式報效我們報館八百法郎。白送斐諾的包廂也抵得這個數目,演員和編劇訂的報還不算在內。壞蛋斐諾在大街上撈到八千法郎。小戲院如此,大戲院可想而知!你明白沒有?咱們不能不儘量客氣。」

  「我明白了,我不能照我的心思寫稿子……」

  盧斯托道:「那跟你有什麼相干,只要你油水撈飽就行了。再說,你對戲院有什麼過不去呢?要砸掉昨天的戲,總得有個理由。為破壞而破壞,只能損害報紙。按照是非曲直去打擊人,報紙還有什麼作用?可是經理招待不周嗎?」

  「他沒有替我保留位置。」

  「好吧,」盧斯托道,「我可以給經理看你的原稿,說我勸了你一番,你才平了氣;那比登出你的文章對你更實惠。明兒你問他要戲票,包管每月給你四十張空白票子;我再替你介紹一個人,商量怎麼銷出去;他會全部收進,照票面打一個對折。市面上有圖書販子,也有戲票販子。這一行也有一個巴貝,他是鼓掌隊的頭目,住的地方離此不遠,咱們還有時間,去走一遭吧?」

  「可是朋友,斐諾在文化界抽這種間接稅,不是混帳嗎?

  早晚……」

  盧斯托嚷道:「哎啊!你真是鄉曲!你拿斐諾當什麼人?別看他假裝忠厚,神氣象杜卡萊①,一竅不通,荒唐可笑,骨子裡他仍是帽子司務的兒子,才精明呢。在他鴿籠式的報館裡,你不看見那帝政時代的老軍人,斐諾的舅舅嗎?那舅舅非但老實,還會裝傻。凡是不清不白的銀錢出入,都由他經手。在巴黎,一個野心家身邊有人肯充當他的替死鬼,准發大財。政界同報界一樣,有許多場合當頭兒的永遠不能犯嫌疑。萬一斐諾做了官,他的勇舅便是他的秘書,人家為著大筆頭的買賣孝敬科室的錢,都由秘書代收。吉魯多初看似乎是個蠢東西,其實很狡猾,正好做一個神秘莫測的助手。現在他當著警衛,我們才不至於被大聲的叫囂,初出道的作家,跑來評理的當事人,吵得頭昏腦脹;我相信別的報館就沒有他這樣的角色。」

  ①法國勒薩日(1668—1747)的喜劇《杜卡萊先生》中的主人公,卑鄙無恥,刻薄吝嗇,同時也愚蠢可笑。

  呂西安道:「他做功很好,我領教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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