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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從黑汀利回來後,3月的第2個週末,奧威爾搬到了巴恩斯利。工人俱樂部協會南約克郡分支秘書王爾德修繕好學生公寓,為格雷一家免費提供住宿,其中包括一個礦工和他的太太、他們2個女兒和一些寄宿者。這所房子非常乾淨體面:奧威爾滿意地注意到棉織法蘭絨被褥蓋在床上。但是,他懷疑自己是否會對巴恩斯利提得起興趣,巴恩斯利沒有合適的供他參考的圖書館。奧威爾設法參加了在城裡舉行的奧斯瓦爾德·莫斯利爵士發表演說的公眾集會。奧威爾對激烈質問的右翼人士所表現出來的粗暴十分失望,可是,對於莫斯利爵士始終控制、欺騙聽眾的做法感到更加不滿。在第一次經歷散佈謠言的過程中,奧威爾對欺騙未受教育的群眾是如此簡單的事感到震驚:莫斯利巧妙地應對,逃避那些令人尷尬的問題。在旅行6周之後——甚至現在他也僅僅只給了戈蘭茨一些對《讓葉蘭繼續飛揚》的修改稿——奧威爾已經失去了最初的熱情。3月中旬,奧威爾告訴傑克·考曼,他渴望回到沒有生氣的南方,做點事情。2天后,他去了一趟《阿黛菲》在曼徹斯特的辦公室後,就回到了南約克郡,並在溫特沃斯又下了煤礦——這是一個比維根煤礦好一點的地方,因為他能站起來了。儘管如此,他還是很感激那裡的主人給了他一個鋼盔:如果沒有這個鋼盔,他的腦袋可能會被撞20多次。正如上次他下煤礦的感覺,他非常敬佩這種在地下的工作所需的技巧和耐力。他還發現,專業知識也是相關的。正如在晚上他使用打字機記錄文稿時,格雷一家會敬佩地看著他。2天后,他在格萊姆鎮下了第3個煤礦,發現這次更加容易了。那裡最近的工作地點只有四分之一英里,他不需要彎腰就可以走路。這時候的巴恩斯利比他預想的要有趣多了。在市場上召開的共產主義會議「令人失望,」用馬克思主義的術語解釋的觀點是很模糊的;但是在鎮上主要的煤礦旁,巨大的礦渣堆卻是一道非凡的風景,從下面一直冒著煙,通紅通紅的。在梅棓維爾區,他發現了他看到過的最差的居住條件:有一排名為「春天花園」的破敗房屋,房東發出了貼滿半條街的通知讓那些到期未付款的人離開。在一個叫做弗斯的人的帶領下,奧威爾參觀了最為「可怕的房間」,並發現了堪稱最為可憐的家庭:一個「非常迷茫的」老父親,因為馬上要結束他對土地22年的擁有權,不安地希冀來訪者可能幫助他;還有他那2個無精打采的、每天吃不飽的兒子。這個家真是家徒四壁:床上沒有鋪蓋,只有大衣;小孩子光著身子,只有棉花遮體,在房後的泥裡玩耍。展現了更多的,奧威爾說房東在欺騙他們,並建議他們站在自己的土地上,如果用起訴威脅他們,他們可以反訴房子年久失修。他在日記中寫道「希望我做得對。」

  他在北方的生活接近尾聲。3天后他去了黑汀利,與達金一家待在一起。3月底,他回到倫敦,離開已經整整2個月了。儘管眼下奧威爾對他應該如何重新整理這些從北方小鎮和城市帶回來的資料尚沒有一個清晰的想法,他意識到需要一個便宜而又愜意的工作環境可以讓他把書寫完。在奧威爾的早年生活中,他總是從內莉姨媽那裡得到幫助,她在赫特福德郡村的沃靈頓一直住到1936年春。第一次提起沃靈頓是在去維根的半途中的一封信裡。在旅途的後半期,他做好安排,接管內莉姨媽的租佃,在4月2日前他就安頓好了。脫離了倫敦奢侈的生活、搬到沃靈頓是對奧威爾從北方歸來緊缺資金的說明,而從戈蘭茨那裡得到的預付款是以差旅費形式方式付的。他的租金每個星期只有7英鎊6便士,但是,他還是已經開始尋找方法擴大收入了。而住宿本身,正如他告訴傑克·康芒的那樣(碰巧康芒就住在距奧威爾只有幾裡的地方)「當然不能稱之為奢侈」。一點也不奢侈。沃靈頓是一個很小的地方——人口從沒有超過100人:只有一個酒吧成為公眾的焦點。就算用20世紀30年代的標準來看,它也太偏遠了,太原始了——最近的巴爾道克鎮也在3裡之外。「他的房子實在是太糟糕了!」奧威爾的一個朋友在提供了他在沃靈頓的嚴酷而又簡樸的生活條件的細節後,概括道。那是過時的建築——被認為是16世紀的遺物——深受濕氣所害。現代設施少之又少。「甚至連室內洗手間都沒有,得去花園底部才有。」在裡面,底下的那層包括2個小房間,一個帶水池的餐具室,而水池總是堵塞的。沒有煤氣,只能在普裡默斯爐上做飯。古老的、彎彎曲曲的樓梯最終通向2個寬敞明亮、結構佈局一模一樣的房間。樓梯上也總是很黑,客人們記得——燈泡插座總是不放燈泡——如果順著擺著書的路線走似乎更容易找到路。斷斷續續地,奧威爾在斯托斯小鎮住了十幾年,重回倫敦後,就把它當作一個週末休閒的地方。正如它的名字,這個小村舍擴大了2倍,生意也在樓下的一個房間裡處理。顧客從前面的4英尺6英寸的門進入購物。櫃檯在11平方英尺的空間中央,透過客廳門上的細長薄板可以看到。

  儘管它規模不大,地理位置偏遠,奧威爾似乎被斯托斯迷住了。不僅為他的文學創作所需提供了一個靜辟的地方,還為他提供了經營一個商品菜園的機會。他先買了一隻山羊和幾隻母雞。他也想——如果房東同意——就重新開張。康芒原來有過在切爾西經營一家小型賣煙草和報紙的商店的經驗,於是成為奧威爾詢問建議的對象。4月中旬前,奧威爾就得到了房東的同意,向巴爾道克的批發商詢問並開始整理花園,經過這項肮髒的工作,在2天裡,他找到了12只被丟棄的靴子。在這輪修整花園和家務瑣事之後,《通向威根堤之路》的一部分主題在他的想像中就已經成形了。傑克·康芒一開始被當作一個普通的中產階級社會主義分子,並對他的想法做了詳細的交代。奧威爾認為,他們中有很多人,「是那種像太監一樣的人,帶著素食者所散發的甜蜜輕柔的味道,而在他們的腦中卻有著工人階級是絕對禁酒主義者的想法,……並用標準的英國英語口音講話。」作為一個為《阿黛菲》工作、移居北方的人,康芒對社會主義有自己溫和的想法,但是他也意識到,奧威爾以赫特福德郡的鄰居身份的到來對他們的關係來說是一個新的階段;意識到那個在長滿雜草的花園裡工作的奧威爾和在《阿黛菲》他要招待的奧威爾有著細微的不同主張。在赫特福德郡,康芒對奧威爾對自然的熱愛以及他喜愛與「鄉村居住者」談話有了一點瞭解。康芒還記得奧威爾對「從牧場辟出一塊地修建成花園表現出了讓他沒有料到的興趣。」

  4月中旬,奧威爾提出做個周日社會訪問的想法,康芒會見了他。他就一個人孤獨的騎腳踏車爬上坡,最後出現在康芒的視線中。比平常更健談,他跟康芒商議在馬路的另一邊要一塊地,這樣就可以養雞了——奧威爾決定入住在當地的客棧。正如康芒看到的那樣,作為發生在奧威爾身上的一系列有趣的事情的一部分,其中之一就是奧威爾明顯想融入當地生活。原來做海軍的房東稱呼奧威爾為「先生」,但眼睛還是看著康芒,意思就是,假如奧威爾同康芒是一個等級的話,那麼康芒就應該更正他的稱呼。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康芒寧願不這樣做。在沃靈頓也是這樣。當地人堅持說,他們甚至都不用把他當成「他們中的一員」——他們非常喜歡奧威爾。同時,他的文學生活又重新回來了。他開始創作《通向維根堤之路》並寫信給西裡爾·康諾利和他的妻子簡,讓他們過來暫住。《讓葉蘭繼續飛揚》在1936年4月20日與讀者見面。贈送新書是對奧威爾敏感證明的最好例子。他先是給米德太太,他在曼徹斯特的女房東,郵寄了一本;接著又給正在為《阿黛菲》雜誌出差的裡斯寫了一封信,信中提到擔心沒人讀他的新書。他想,裡斯會不會給他一個暗示,那些新書會不會有人閱讀呢?他還十分專業地從他停止的地方又開始做起,為《新英語週刊》評論小說,尋找其他的介紹方式(在文學編輯J.R.愛克雷介紹下,他開始為《聽眾》寫稿,不久還為《時代與潮流》寫稿,是由傑弗裡·戈爾介紹的);一邊從事文學創作,一邊為將在5月份重新開業的商鋪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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