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萊斯利·沃勒 > 瑞士賬號 | 上頁 下頁
四六


  在對頭車車燈的照射下,他的小白牙閃著光。「可愛的姑娘盡可以放心。」

  艾爾菲看著通衢大道旁黑乎乎的樹。這裡,沿著格勒特街,大多數更古老的家族都把他們的宅邸藏在私家花園裡,無法看見。顯然伊瑟林會住在這樣的地方。顯然他是帶她去那兒。為什麼不呢?當夢想成真的時候,一切都會變成一個華麗的大餡餅落到你的腿上。

  「很舒服吧,住在這兒?」她正在試驗著使用他那種滿不在乎的腔調,想學一學他那個階層的人漫不經心的說話聲。

  「無聊。無聊。」

  「可憐。倒黴的小吸血僵屍。」

  他們倆都笑了,儘管不是同時笑的,笑的也不是一回事。他把車往左拐,駛入一條兩旁種著樹的私家馬路,通向一個很深的花園。「漢瑟和格萊特漫遊森林奇境。」①艾爾菲說。

  ①漢瑟和格萊特是德國民間故事中的兩個孩子,在森林中迷了路,遇上了吃人的女巫,並智勝女巫。

  他拐了一個急彎。眼前矗立著一棟房子,古老,方方正正,三層樓高,一點兒亮也沒有。他避開前面的過車廳,把車從一條脆石路開到樓後。他關掉引擎。寂靜得連一點兒交通噪音都沒有。

  他下了車,繞過來給她開車門。剛才在馬克特廣場,因為不習慣這種待遇,艾爾菲還沒等他走過來就下車了。不過她學得快。她等著被攙下車,領到後門,進了那棕黑乎乎的房子。

  這地方有一股特殊的灰塵和檸檬油的味道。黑暗中家具現出白色的輪廓,是用平紋棉布包著的。在什麼地方的深處,一隻鬧鐘在滴答地響著。

  「有鬼嗎?」她小聲問道。

  「我保證只有我們,沒有鬼。不過,你也看見了,這個夏天我們是被包起來的。你不想參觀一下?」

  「想。」

  他牽著她的手,領著她穿過各種房間,把燈打開又關上,將一個光彩奪目的鉛釉雕花玻璃燈架上的校形吊燈點著。他們走過巨大的、像木乃伊一樣裹著布的沙發、椅子、睡榻、寫字臺、一架音樂會使用的大鋼琴、長長的嵌板桌、高大的高腳櫃,高牆上掛著畫,畫大得快到比艾爾菲頭頂高出好多的天花板了。

  她已經習慣了施蒂利城堡仍然開放著的那部分的那種含蓄的輝煌。這棟房子要小,但是卻什麼地方也沒閑著。連牆上都有精緻的石膏花體淺浮雕裝飾。艾爾菲看見一個比她高的鏡子中自己的影像,旁邊是伊瑟林。他們停下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鏡框圍著一圈厚厚的金葉雕刻。

  「看那兒。」他說。「誰也看不見吸血僵屍的影子。你放心了吧?」

  「還沒有。」

  「你看上去就像在自己家一樣。」伊瑟林的胳膊摟住了她的腰。「我把這個地方關起來過夏天,這太糟了。你想不想做我的女主人,舉辦一個真正盛大的晚會?巴塞爾的整個上流社會都會介紹給你。」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有我這麼個人。」

  「他們會的。」

  艾爾菲的心臟猛烈地敲擊著肋骨。「我什麼都不是。」

  「你……」他喝起嘴唇,審視著鏡子中的她。「你是一位女士。或者即將是,等我和你完了那事。」

  他扳過她的身子,接吻,這次時間要長得多。他的舌頭開始擠開她的嘴唇。現在她的鼻孔中混合著灰塵和檸檬油、還有他身上的科隆香水的味道,像麝香一樣,很親切。她也抱住了他。嘴唇分開了。

  他們倒在後面的一個沙發上,沙發半隱半現地藏在一塊落滿灰塵的大平紋棉布下。有一會兒她在他的上面,他們的嘴鎖在了一起。然後他爬到她的身上,就像一個騎師一樣騎在她的身上。他的手摸進了她的腿,扯下了她的內褲,舉在面前欣賞著。

  她抬頭往上看時,頭頂上的枝形吊燈讓她睜不開眼。她傻笑著。他把他的臉埋在她的內褲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妙啊。」他掀起她的裙子,看著她。「現在,」他說著,用他的膝蓋分開她的腿,「開始上課。」

  第三十二章

  在米歇爾夫人巨大的臥室後面,對著米歇爾療養院主樓的後樓,是一座三樓上的突出的陽臺。這塊相當大的地方可供八到十個人在露天中享受溫柔的夏夜,就像這個夏夜一樣,太陽慢慢地沉入天際.霧靄落在了一道道曲折的風景線上。

  這個晚上,一個客人獨享這座陽臺。他赤裸著躺在一把矮躺椅上,凝視著他的杯子中的氣泡。

  陽臺朝西朝北。在一個角落裡有一張桌子,桌面是製作昂貴的龐貝城鑲嵌壁畫的複製品。是第五間房子裡的那一幅,描繪著兩個仙女挑逗薩堤羅斯①的英雄壯舉。

  ①薩堤羅斯是希臘神話中的森林之神,也是色情狂的象徵。

  仙女們睜著火辣辣的明亮的眼睛什麼都試過來了,薩堤羅斯拼命地使著勁。今晚,這場面則被逮住了。桌面上放著一隻香檳酒桶,還有幾隻盤子,盛著熏鮭魚和黑得嚇人的意大利熏火腿片。這顏色說明這是陳年久制的火腿。這是兩個人而且只夠兩個人的便餐。

  躺在躺椅上看著那張桌子,艾裡希發現自己很想知道,在他和米歇爾漫長的偷情中,米歇爾還會給他吃多久這種斯巴達人鳥食的樣品讓他減肥。

  倒不是因為鮭魚好得不得了,粉紅色,只有一小點油,每週兩次從皮卡迪利大街的傑克遜公司空運過來。也不是熏火腿特別的脆而且硬。也不是因為艾裡希的新陳代謝系統樂意承受加很濃的汁的瑞士吃法。和處在歐洲烹飪法這一角落中的大多數淹沒在氾濫成災的澱粉中的人一樣,他必須注意自己的攝取。

  不,他又看著氣泡,想著。對於他的情人讓他吃一成不變的低蛋白食物,讓他心煩的是這件事本身:在他們偷情這當中,有如乾柴烈火似地燃燒著,而她腦子裡的某個角落卻依然在計算著卡路里。

  他低頭看了看裸露的腹部,摩挲了一會兒,摸摸脂肪。沒有,他讓自己相信,或者至少沒有新增。他做了一個鬼臉。在和別人偷情時,如果那女的讓他感覺到像這麼一丁點的不可靠,艾裡希會穿上衣服掉頭就走。一去不回頭。但是他發現和米歇爾不行。他的臉陰沉了下來。

  但是這並沒有妨礙他伸出手拈起一卷熏火腿片放在嘴裡嚼著——沉思著——就著他的第四杯鬱金香杯的泰亭閣原酒。他獨自一人在陽臺上,這裡從其他窗子都看不見。米歇爾此時正在給今天開的會收尾。

  在這枯燥的走過場中,只有一件事讓他吃驚。那是在休會之後的雞尾酒會上,每個人都有點喝多了,算是自我慶賀過完了在別人眼中不過是瞎扯的一天。格羅格納,董事會裡另一個負責財務的人堵住了他,問他有沒有什麼方法用一份主信用證從施蒂利國際公司解決所有的再籌資金。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