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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然而,終於,龐大的人群開始平息下他的怒氣。溫切曾試圖讓他們在上百老匯大街的診所外面舉行頒獎式。但特工處的什麼人說,如果他不能封鎖周圍地區,斷絕行人,並用優質石炭酸基松油消毒劑進行沖洗的話,他們將拒絕負責。因此,選了聖帕特裡克教堂前的樓梯。

  在頒發三種獎。一種是身後獎章,頒給一位紐約警察中尉的遺孀,該中尉上周在一次交火中喪生。如今有謠言說,是他自己的人開槍打死了他,因為他要求他們停止勒索販毒者和侵吞收益。第二和第三種獎是獎旗,一面旗獎給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由於它製作了有關追蹤可卡因去向的紀錄片,那些追蹤終未使總統堅決支持的三位拉丁美洲政府領導人捲入其內;還有一面授予裡奇唱片股份公司創作導演帕梅拉·斯卡利特,由於那幅大肆宣傳的廣告:解除毒癮,救你性命。

  伊塔洛注視著溫切不斷盯著帕姆。這位前帕姆·斯卡法西小姐①穿著一條黑色短裙,露出漂亮的膝蓋,一件泡泡袖的襯衫,系一條黑色水手式領巾,垂在她豐滿的胸前,顯得十分動人。這些日子她的體格更強壯,更加活力充沛了。即使在安靜的時候,內心並無興奮,她的面孔也十分誘人,連伊塔洛都能感覺到她帶來的氣氛。無論溫切想什麼,全都表露在臉上,至少對一個像他叔叔那樣精明的觀測者來說是這樣。他這位叔叔對堂親間的風流韻事從不加反對。

  ①斯卡法西是一個意大利姓氏。帕姆可能是為了更好地融入美國主流文化,改叫斯卡利特,因為這是個傳統的英語姓氏。

  溫切的目光投向了勒諾。帕姆不如勒諾漂亮,但今天,挺著個大肚子,使勒諾這樣嬌小的女人看上去顯得奇形怪狀。頭頂上方,聖帕特裡克教堂那灰褐色哥特式建築物在溫和的四月裡顯得有些朦朧。太陽不時露面,耀眼的陽光照亮了這位孕婦,像是給一位十分明顯地遵照教皇反對節制生育指示的婦女的獎賞。

  第五大道的車輛行人都給趕開了,下一個小時讓他們改走第53街一帶,遙遠的汽笛呻吟著,哽塞著。遠處,一陣新起的汽笛嘯聲宣佈美國總統的來臨。

  第一輛和第二輛卡迪拉克牌轎車上下來一批批特工人員,第三輛車停下,等總統出來。他明顯地期待著歡呼,但這只是平常的中午時分,第五大道的人群、顧客和旅遊者們都在吃午飯。

  伊塔洛注意到總統狹長的臉上失望的神色,這時他正和特工處的人員快步走上禮堂的臺階,就像是地鐵裡的一群人被放到露天裡,擠靠得很近。他們飛快地朝讀經台走去,讀經台用星形和條形裝飾起來,一塊飾板上帶有藍色和金色的總統印記。

  在第50街的街角上,一支海軍樂隊在演奏帶點醉意的酒吧間小調《向總統致敬》,一首很少紐約人熟悉的曲子。市長看來像是一個矮小的裝有彈簧的潘趣乃爾木偶①,直接從讀經台後冒了出來。樂隊彈奏到「紐約,紐約,」電視燈閃耀起來。當市長發表他的一篇低調但發狂的即興漫談時,帶有遠鏡頭的肩扛攝像機突然開始轉向,接著斜傾,攝來攝去。

  ①潘趣乃爾,意大利傳統木偶劇中的矮胖背滑稽主角。

  「……那些具有破壞性、帶來傳染病和革命的大批陰溝裡的老鼠,」他這樣發著牢騷。有一陣子被弄糊塗了的聽眾覺得他是在講真正的老鼠,那些老鼠像癌細胞一樣穿過這個城市的每條動脈,跟蟑螂一道,是曼哈頓不朽榮譽的真正繼承者。市長恰當的隱喻終於顯露了,「如果我們不打碎這些頂呱呱的老鼠的脊樑,它們就要打碎我們的脊樑。」

  大部分紐約人在選舉後,就不再把市長看作他一向所充當的那種第二流的趨炎附勢者。他們期待從市長那兒得到的不是管理,而是娛樂。

  「……不是敷衍的進攻,我會找到那打碎脊樑的鐵叉。告訴他們,他們死期臨近了!告訴他們,不把他們的脖子擰斷,不把汙物一道從陰溝裡送走,我不會罷休!」掌聲。「我們今天在這裡尊崇我們英勇的紐約的逝者,讚美我們無畏的紐約記者,歌頌我們天才的紐約藝術設計師。為了使這些最高獎賞富於令人自豪的國家意識,在紐約這種場合,我現在親自向你們介紹美利堅——合眾國——的總統!」

  為了掩蓋掌聲的不足,海軍樂隊重複了《向總統致敬》中的一個疊句。伊塔洛注視著高個子、瘦得皮包骨頭的總統朝聽眾微笑,並向人群拋了幾個飛吻,就像一個個認識他們似的。隨後伊塔洛注視著溫切又被帕姆所誘惑,試圖吸引她的注意。人們可以看出,溫切對他和帕姆造就出的這種成就充滿了自負。他,憑著他那12,287頁的聯邦調查局的檔案材料,憑著他的雙足穩穩地立於賭博、毒品和妓女之中,憑著一個深深陷入賭場而難以自拔的道德敗壞的婦科醫生的幫助,創造了一個新的燦爛前途,一個在給上一代人戒毒的幌子下使美國的新一代吸毒上癮的最高超的詭計。

  伊塔洛嘲諷地微笑著。天地廣闊。做工的人,少年,老人,無論窮富,職業人員,教師,所有的人都會聚集到MegaMAO前,在裡奇醫療中心網遍佈全國的具有機警發展頭腦的戒毒中心裡接受試驗、上癮。

  「……天地廣闊,」合眾國總統說,「在廣闊的天地之外,對每個人來說是一種更美好、更快樂的生活。讓我……」

  除了在美國而外,伊塔洛問自己,這種事能在哪兒發生?他注視著溫切對帕姆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齒,連鬍鬚也帶著貪欲顫動著。她穿著那身水手裝顯得別致而勻稱。對著他微笑,她眨眨眼。要是勒諾看出她這樣做呢?誰在乎?

  這除了美國,哪兒有!

  第四十三章

  科爾羅恩城的街道積滿灰塵,在下午炎熱的陽光下煎烤著,沒有汽車、行人,四周一片寧靜。

  凱裡常常想知道如何處置凱文始終面臨的這種壓力。他並不羡慕他的兄弟已暴露的位置,在酒吧間陰暗的桌旁,從瓶裡吸吮淡淡的檸檬水,沒有杯子,凱裡平靜地與他兄弟坐在一起。他倆默默地注視著廣場上下午的日影,似乎預感到麻煩即將到來。

  直升飛機已經起飛了,駕駛員也有預感,他被許以重金以便返回把他們帶走。沒人希望這一切發生。檸檬水似乎已流進了他的靜脈,凱裡看了看手錶。「半小時。」

  「堂盧卡系上子彈帶再出發到這裡需要這麼久。令我驚訝的是名字叫莫羅的人還沒出現。既然在酒吧裡那女傭跟他通過電話,那麼歡迎我們到科爾羅恩是唯一明智的方式。你有沒有拿到那一疊文件?」

  凱裡指了指他貼胸的口袋。「他們看上去對於一個意大利人來說不夠合法。沒有用帶子紮起來,又沒有貼郵票。」

  「笨蛋!」凱文的聲音相當低。「是我給你的那件傢伙嗎?彈夾中有十二顆,一顆已經上膛。」

  「你的意思是你沒帶任何東西?」

  「你的那支舊的女式小手槍,極好隱藏。」

  「那麼,也就是說……」凱裡說話非常鎮定,連自己都感到吃驚,「我可以遠距離射擊或者讓他們坐到桌邊由你近距離處置。」

  炎熱的陽光照耀在馬路上。在一個狹窄的小街上,三個人向他們走來,兩邊是斑駁的白牆。其中一個對他倆都很陌生的人挽著斯蒂菲的胳膊。她趾高氣揚地走著,眼睛凝視著前方,不時瞥瞥她的兒子。其他兩個人悠閒地走著,似乎在談論著更重要的事情,然而表面上顯得很輕鬆。

  「也是那條教堂邊的小街,」凱裡指了指。「這兩個傢伙我們沒有見過,隨身有武器。」

  「媽看上去很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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