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萊斯利·沃勒 > 黑手黨之戰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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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裡敲響了一點一刻的報時鐘聲。他胳膊肘旁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立即抓起電話。 「你好嗎?」一個急促的聲音說道。「我是伊基。」 「我聽說你在城裡,我的朋友。讓我再加上一句,正是時候。」 電話那頭的男人咳嗽起來。「聽您的吩咐,我親愛的老朋友。」 「幫幫忙與我共進午餐吧。」伊塔洛提議道,「現在怎麼樣?」 「哪家餐館?」那男人帶著沙啞的嗓音問道。 「餐館會要你的命。就在我的辦公室,親愛的朋友。就現在。」 「真殘忍。」查理說道,他面色蒼白,嘴巴緊抿。他和佳尼特正在收看晚間新聞。 「但卻很奏效。」 「裡面全是溫切·裡奇的商標。」 他們沉默無語,不是像大多數人看了半小時幾乎充斥每天晚間新聞的種種災難和腐化事件後那樣愕然無語,而是聰明人冥思苦索時的極度沉默,猶如一種理智思維形成的電磁場,正在竭力尋找出殘忍和非理性行徑背後的原因。可就像往常一樣,又失敗了。 她喝完飲料站起身,撫平裙子上的皺語,一邊用手指梳梳頭頂的白髮一邊看著他。「溫菲爾德當時正坐在那裡嗎?」 他近乎茫然地點點頭。「她給我打電話時說她倆誰也沒有——」他停了下來,一聲巨大的歎息好像正從他體內向上嘔出。「溫切一定知道她會坐在那裡。他一定知道她會身處危險之中。」 「溫菲爾德的性命……」她欲言又止,頓了頓說:「當你雇傭一個殺手的時候,也許就像雇傭一個為你畫像的畫家。你必須給他創作的空間,讓他自己做決定,讓他自己那可惡的靈魂得到昇華。」她看見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如果這樣,那兇手一定是溫切·裡奇本人。你今晚想在這裡吃飯嗎?餐館好像有些危機四伏。」他沒吱聲。「也真夠你煩的。事關溫菲爾德的安危啊。」 他喝完愛爾蘭威士忌,又往杯中添了一點。佳尼特和他一樣愁容滿面。「如果我讓她放棄這個案子,反而會促使她更全力以赴地破案。可這最終會讓她送命。溫切就是這樣。他尤其不能容忍一個他認為既是對手,又是叛徒的傢伙。如果你是裡奇集團的一員,卻與他對著幹,那你的死法就會與眾不同。」 「什麼是與眾不同的死法?」佳尼特憂鬱地問道。「這種死亡要可怕得多嗎?」 「與眾不同的死,」他的聲音變得刺耳起來。「一個前程似錦的年輕女人,她的死就是與眾不同。」 「這樣的死亡每天都有,到處都有,成千上萬。噢,上帝啊,這可沒什麼與眾不同的。」她開始輕聲啜泣起來,抹去她那雙杏眼中撲簌簌滾落的淚水。接著她靠了過去,把他的頭擁在懷中。「你的女兒,她是很負責任的。她找到了一個非常棒的工作。這工作需要冒險,」佳尼特帶著低沉的聲音補充道。「我們全都處於一個危機四伏的時期。國際政治緊張局勢剛剛得到緩解,我們剛剛消除了對共產主義的恐懼,就看清了自己所面臨的真正危險。政治鬥爭只是表面文章。現在留給我們的是現實。多少年後我們才能安然無恙地呼吸空氣呢?」 「還有喝水。」查理不無譏諷地說道。 她緊緊地擁抱了他一下,然後鬆開了。一隻小小的雙桅船在漸漸聚攏過來的暮色中悄悄地順流而下。「噢,真美!」他們走到窗口觀看。 「我喜歡這座房子,」他說道。他站在她身後,雙臂摟著她。「我喜歡它給我的那種移動的感覺,能移動自由的感覺,眼前一切稍縱即逝的感覺。」 「我也一樣。它很快就不再是我的了。」 「你的朋友要賣掉它嗎?」 「他不再擁有這幢房子了。他把它轉交給赫爾曼基金會,以換取各種稅收上的優惠。」 「赫爾曼基金會是怎樣的一個組織?」 「非贏利性機構。」她輕輕揮了揮手。「教育。環境。你應該和他們碰碰頭。他們對教育改革的看法跟你差不多,雖然他們也許覺得你有點過於偏激。可只要你捐款,他們就不會計較這種偏激了。」她輕輕笑起來。「不管怎麼說,他們邀請我感恩節出去。」從薩頓廣場方向隱隱約約傳來警笛的鳴叫,越來越近,經過時降低了音量。她轉過身,在他的唇上用力吻了吻,然後走向廚房。「打個電話,和溫菲爾德談談。看看她怎麼樣了。讓她知道你在關心她。這麼做,你會好受些。我要在爐子上熱點東西。」 「她知道我是多麼關心她。」 「那就再告訴她一次。」 「跟溫菲爾德用不著這樣。我們彼此瞭解。」 「你得對每個女人都這麼做,查理。要我把這句話給你寫下來嗎?」 他大笑起來。「不,我會記住的。」他站在那兒,呷著酒,聽著她在廚房裡輕手輕腳一陣忙碌,心裡琢磨到底該把電話打到女兒的公寓還是她的辦公室。遠處,兩輛警車順著高高的拱形昆士巴若大橋駛離城市,它們呼嘯著,狂嗥著,就像正在玩耍的狼群。 一隻負荷沉重的駁船正在河裡行駛,船身吃水很深,它逆流而上,徐徐挪移,留下一道乳白色的水痕,映照著漸趨黯淡的日光。船首,一個頭髮斑白的老人正拿著一捆盤繞在一起的繩索。看見查理,他不經意地揮了揮手。 查理抬起手,也向他揮了揮。 房子的後部突然爆炸了。衝擊波將他向前掀到平板玻璃上,玻璃碎了。他和玻璃一起被拋向空中。他跌落在前院裡,臉上血流如注。他急速側身回顧。整個房子的後部都被火焰吞噬了。煤氣爆炸!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血從他的臉上淌了下來,他艱難地走過沒有玻璃的窗戶。廚房已經沒有了。佳尼特像一個洋娃娃似的被拋到了一邊。他把她抱起來,感到她一點分量都沒有了,好像自己什麼也沒抱。一個破爛安妮娃娃。 他把她抱到窗外,四周一片沉寂,令人毛骨悚然。駁船上的老人將船泊靠在一堵木頭矮牆邊,正在拴船。他開始朝查理跑過來。「堅持一下!先生,別動她!」他喊道。「堅持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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