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萊斯利·沃勒 > 黑手黨之戰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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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查理,我比你理解,我在這裡是多麼的孤單。特別是埃爾米尼婭和她的丈夫不在的時候。但不會有人悄悄向你爬來的,沒人會窺探這個地方。請你放鬆點。」 「我把這兒看著是要塞,斯蒂菲,是庇護所。」查理的目光深深凝視著壁爐裡燃燒的火焰。「我們誰也沒體驗過普通的家庭生活是什麼滋味,那種無需保護,隨心所欲的生活。」 「你太習慣於那種困難重重的生活了。」她挪了挪位置。她的裙子往上掀起,露出了她的大腿,查理看到她沒穿內褲。她瞟了他一眼,挑逗他說:「讓你享受生活。勇敢些。」 「得啦,有人要我夾著尾巴做人。見鬼,是命令。」 「你太急於求成了,查理。你甚至在捉弄自己。」她輕輕地觸摸著自己,「你哪兒來的勇氣否定自己的一切,否定整個世界?」 他一時感到自己的喉嚨被堵住,可他決定不作任何評論。「整個世界?這個世界沒有因為老實人太多而被嗆死。這一點我清楚。但這個世界也不是齊奧·伊塔洛所主宰的。」 她輕聲歎了口氣。「我看著我的兩個孩子各奔東西。我很愛凱裡,但這兒……」她做了個有力的強調動作,「……這兒是真情所在,我知道凱文他們是世界的未來。」 查理冷冷地笑了笑。「只要我去愛那個真情的安樂窩,那麼真情也會對你撒謊。」 「也許是因為它孤獨太久。」 他們的眼光交織在一起,對於西西里人來說,這是無聲的語言。她開始用挑逗的目光看著查理。「體面家庭的成員要有責任心,你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嗎?它的意思是說你能心想事成。所以我在這兒調戲男人,而你在想著對佳尼特不忠。她比我好嗎?你要說誠實話。」 他鼓起雙頰。「實話?什麼時候說實話與裡奇家族沾邊過?斯蒂菲,說到說實話,那就是我得停止與我的嫡親堂妹上床。今晚就停止。」 「不是因為我們沒有保護吧?」她睜大雙眼,不停地擦著自己的身子。「我們不是小孩子,有什麼可怕的。是誰在對我們的關係說三道四?我們是相愛,不是通姦,」她解釋道,「你可以去問牧師。」 「你說保護是什麼意思?是當地的牧師給你提供保護?他能叫你幹什麼?點上蠟燭?還是燒掉蠟燭?」 「我指的是家庭保護。我的意思是說,不管我們做什麼,查理,不管我們陷人什麼樣的困境,我們只要勇敢地面對它。」 「那麼你去面對它吧,我說不準。」他對她咧嘴笑了笑,以示他在開玩笑。在他們一起的歲月裡,順其自然,從未在他們的性生活上浪費過口舌。他現在突然意識到這讓斯蒂菲多麼傷心。難道她沒有別的男人?或某個候選男人?他開始感到愛上佳尼特就意味著背叛了斯蒂菲。但這也不對。有些事,他和她們中哪個都不能說。 他親了親她。「倒不是我不想你,而是我見佳尼特的時候,對自己做過保證。」 「溫切是對的。你已經成了徹底的處世謹慎的上等人。」 「這就是你們在一起討論的內容。」 「你的勇氣到哪兒去啦?以前的你是天地不怕。你還記得在聖西爾韋斯特羅教堂的告解室裡的情形嗎?」 她起身站了起來。「伊塔洛活吞了你都可以。他只要拿起電話,你就得跑步去見他。是的,凱裡都對我說了。有一次重要會議開了一半,齊奧像街頭耍猴人一樣地使喚你。」 她往下拉了拉縮上去的裙子。「你在他面前畏縮了,查理。我一直認為你是整個家族中的天才,一個知識淵博的教授!可現在看來,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傢伙,拿著伊塔洛的資金擺弄了二十年,不是嗎?」他看她的火氣漸漸小了下來。「做一個裡奇家族的成員有什麼好處?」她問道,她的嗓子又高了上去。「在這個家族裡生活又有什麼好處?還有,」她補充說,眼睛閃爍著不安的神情,「這些年來,我過著悲慘可怕的生活,如果我不能肆無忌憚地偷人,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在這兒,查理。偷了我吧。」 遠處隱隱約約又傳來海浪的拍擊聲。這時,一道銀光從查理的雙肩擦肩而過,查理緊緊抿著嘴。「整個世界都在敲我們的門,斯蒂菲。我們的家族猶如被圍困的要塞。」 「像裡奇家的人這麼生活就等於生活在地獄裡。難道你看不出來我為什麼讓監獄長①放我出獄?」他苦澀地笑了一聲。「裡奇家族是一個有一支私人軍隊保護著的要塞。我們和其它政府沒有什麼大的不同。我們有自己的紅衣主教,自己的參議員。我們甚至還有自己的總統!」 ①指伊塔洛。 她張著嘴似乎要說什麼,然後坐回到了椅子裡。「查理,你那個教授的腦袋能不能讓它休息休息。」 「從前,意大利的老農夫認為,家族的興旺就是人丁興旺,人多力量大嘛。那時一個鄉下人能娶上三四個老婆,讓她們不斷生孩子。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是真的?難道小孩還能從其它什麼出口出來不成?」 「一個家庭裡人越多,就越有可能受外來力量侵蝕。敵人會收買你的孩子,他們會誘惑他們吸毒,綁架他們以索取贖金,賄賂他們做家賊,慫恿他們幹違法的事,敲詐和陷害他們。還會把他們出賣給警察和美國國內收入署。」 「查理!」 「更糟的是,面對今天的世界,年輕人沒有受到應有的教育。兩百年前,在西西里,你只要有強壯有力的身體就可以了。今天你得能寫,能讀,能算。你得懂點兒歷史,懂點兒科學。現在的孩子上大學所受的教育是我們當年六年級的課程。你還會感到奇怪我們為什麼要等到他們拿到博士學位才會雇用他們嗎?」 「你讓我喪失信心了。」 「以前,我們只有一幫老實的警察要對付。現在讓我們煩心的事多著呐:反壟斷調查,價格壟斷,應酬那些權威人士。站在伊塔洛的角度,他得面對中國的三合會和日本的黑社會。我知道溫切的日子不好受,哥倫比亞毒品卡特爾讓他傷透了腦筋。斯蒂菲,真是四面楚歌,這個要塞被包圍得水泄不通。」 「這樣一來,」她吼叫道,「你就更不能做家族的叛逆了。」她曾就查理對齊奧·伊塔洛如此惟命是從、俯首貼耳奚落挖苦過他,也曾對他不管有沒有佳尼特都不敢佔有她而刺激他的自尊。但他在表現自己的痛苦時倒是沒有一點懦弱。她在查理面前表現過強烈的孤獨,她需要他,勝過他需要她,就是因為他有了佳尼特。 「齊奧·伊塔洛就是這麼看待我的,斯蒂菲。在他眼裡,我是一個黑夜中打開要塞大門的叛逆。」 他指望她會很快說「不」,可是,她卻說:「查理,他是對的。」 這一回,查理真的受到了傷害。他起身站起來,面元一絲表情。他怎麼會讓她這麼放肆地惹自己生氣,得檢查一下自己的腦子是否還正常。他不適應有這樣赤裸裸的家族式的坦誠,這種家族名義下的對意大利故國的盲目的坦誠。 「晚安,查理。」她輕輕揮了揮手,「抱歉我以這種方式說出我的心裡話。」 「你沒有用心說話。」 她又一次撫摸了自己,臉上掛著一絲自嘲的笑容。「只要你想,任何時候都可以與我的心面對面地交談。」 兩人又像孩子一樣大笑起來。遠處,一聲空洞的巨響,好似某個巨大的東西在嘭嘭擂門。兩人臉上孩子般的笑容頓時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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